第31章 明日再来
第三十一章 明日再来
我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红袖和碧柳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后。
秦掌柜放下算盘，亲自提着一把紫砂壶走了过来，为我面前的空杯斟满茶水，笑着问道：“这位小姐面生得很，第一次来小店吧？想喝点什么茶？”
我端起茶杯，闻了闻，是普通的待客香片。
我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他。
“掌柜的，我不是来品茶的，是来寻茶的。”
“哦？”秦掌柜来了兴趣，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寻茶？不知小姐想寻什么稀罕的茶叶？小店虽不大，但藏品还算有些，兴许能帮上小姐的忙。”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放在桌上，缓缓推到他面前。
“我并非要寻什么名贵的茶叶。”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只是想寻一种……带着特殊花香的茶叶。那是我母亲生前最爱的一种茶，可惜我年幼时不懂事，从未问过那茶的名字。”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只记得，这块香帕上面的味道，很特别。不是兰花，不是桂花，也不是任何我所知道的花香。那味道清冷又幽远，闻之令人心安。这么多年，我走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茶庄，都寻不到那种味道。”
我盯着秦掌柜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虽然只有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他拿起桌上的手帕，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摇头笑道：“小姐，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白棉手帕，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味道。”
“我知道。”我点点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味道，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想问问掌柜，您在这闻香茶楼做了半辈子生意，可曾听闻过，或者……亲手炮制过，带有这种特殊香气的茶叶？”
我这话本是试探，果然，秦掌柜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小姐说笑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将那块手帕推回到我面前。
“小老儿我只是个生意人，哪有那等附庸风雅的本事去自创什么香茶。您说的这种味道，恕我孤陋寡寡闻，确实从未听过。”
他滴水不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心中是不信的。
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方才那一瞬间的僵硬又是为何？
我没有与他争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仅凭一块早已散尽香气的手帕和一段虚无缥缈的记忆，根本不足以让他对我敞开心扉。
卫清衡既然指引我来这里，就绝不会让我无功而返。
他一定算到了这一步。
我缓缓垂下眼帘，再次抬起时，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玉质算不得上乘，甚至有些微的瑕疵，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可就是这样一枚玉佩，自我记事起，便一直被母亲贴身戴着，从未离身。
我将玉佩放在桌上，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雕刻的纹路。
“掌柜的，您再看看这个。”我轻声说道，将玉佩推到他面前。
秦掌柜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时，他整个人再次僵住！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玉佩。
我的心，猛地一跳！
有戏！
“这……这东西……小姐您……您是从何处得来的？”他的声音完全不复方才的沉稳。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淡淡地回答。
“您母亲……”他喃喃自语，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良久，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豁然起身，对着我深深一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姐，请随我来。”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柜台后的那扇小门走去。
我心中了然，对身后的红袖和碧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在外面等候，然后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内堂的陈设比外面更加雅致，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萦绕在鼻尖，令人心神安宁。
秦掌柜屏退了左右的伙计，亲自为我沏了一杯茶。
这一次，不再是普通的香片，而是一种我从未闻过的清冽茶香，与我记忆中的味道，竟有三四分相似！
我的呼吸一窒。
“小姐，”他将茶杯推到我面前，神情无比凝重。
“这块玉佩，老朽确实认得。”
他终于承认了！
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此事干系重大，并非老朽一人可以做主。我需要……请示一下。还请小姐宽限一日，可否明日此时，再来小店一趟？”
我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知道今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背后的人，才是关键。
“好。”我干脆利落地站起身，“那我明日再来叨扰。”
“老朽恭送小姐。”
走出闻香茶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回府的马车上，我靠着软垫，闭目沉思，心情却如同一团乱麻，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那枚玉佩，究竟代表着什么？
秦掌柜背后的人，又会是谁？
母亲到底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我越想，心越乱，只觉得前路一片迷雾。
就在我心烦意乱之际，马车忽然一个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啊！”
惯性使然，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额头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壁。
“小姐！”碧柳眼疾手快，急忙从一旁扶住了我，惊呼道。
“您没事吧？”
我稳住身形，摇了摇头，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车外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金属声，还夹杂着百姓的惊呼和官兵的呵斥，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红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碧柳扬声问道。
驾车的红袖很快回应道：“回小姐，前面有金吾卫开道，把整条街都封了，我们需要绕路。”
金吾卫？
那可是拱卫京畿、护卫皇城的天子亲军，等闲官员出行，根本没有资格动用。
我心中好奇，撩开车帘的一角，朝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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