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万千口诛笔伐，皆会指向她！
第十三章 万千口诛笔伐，皆会指向她！
挥退闲杂人等，只留下高义和心腹沈翎时，压抑许久的风暴才有了隐隐溃堤的迹象。
安插在寿康宫最深处的眼线悄无声息地带来消息，高义一字不差地复述着当时的每一句对话。
当听到太后厉声质问宁清窈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谁的时，萧彻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猛地凸起。
紧接着，他似乎听到宁清窈回答时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却又异乎寻常的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相家的...”
“相家的！”
然而这些话落在沈翎耳中，让他浑身不自觉紧绷起来。
她承认了！如此迫不及待，如此斩钉截铁！
仿佛急于将任何可能与主子相关的痕迹划清界限，将那夜发生的事，将萧彻的存在，彻底从她腹中孩子的来历中抹去！
那个曾口口声声说爱自家主子胜过一切的女人，如今竟咬着牙，将这莫大的“耻辱”牢牢扣死在另一个男人的头上！
反观萧彻听到这些后，一股被彻底践踏的暴怒，混合着一种荒谬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哐当...”
一声刺耳欲聋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萧彻盛怒之下猛地一挥手臂，将手边那盏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茶盏狠狠扫落在地！
茶盏瞬间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汤和晶莹的碎片四溅飞散，如同他此刻失控炸裂的情绪！
殿内死寂一片。
高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翎将自己隐在阴影中，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满殿只剩下帝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危险而可怖。
高义看了眼事不关己的沈翎，静默半晌后硬着头皮走上前小心翼翼道。
“皇上，来人回禀时提起，宁小姐临走前相夫人携郡主前去请安，直到皇上回来前人才离开。”
“至于说了什么...”
说完顿了顿，高义感受到头顶那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视线，狠狠咽了口唾沫，才将最要命的话说出来。
“咱们安插的人隐约听到些...太后与相夫人私下言语间似乎...
似乎有意从宁小姐身上寻个突破口...其目的，许是为了...为了大殿下能...”
“放肆！”
高义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萧彻紧绷的理智之弦！
他猛地一拍御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雄狮般霍然起身！
“突破口？！为了那个废物？！”
萧彻厉声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变调，眼底猩红一片。
“郁西华是嫌她那个好儿子命太长了吗？！竟敢把主意打到朕的人头上！”
盛怒之下，萧彻一把扯过案上的明黄绢帛，抽出狼毫笔沾了朱墨便要书写！
笔尖因愤怒而剧烈的颤抖，顷刻间滴落浓重的红点，如同血泪。
“拟旨！”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郁氏教子无方，纵子行凶，今废其太后尊号，迁居冷宫！
大皇子萧祈结党营私，心怀怨望，即日起废为庶人圈禁宗人府！其女一并革去郡主封号，永不复用！”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雹砸落，带着森然的杀意。
萧彻此举竟是要即刻将大皇子一系彻底打入尘埃！
“皇上！不可！”一直沉默的沈翎见状，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他猛地从阴影中跨出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急切而沉凝。
“请皇上三思！”
“此刻若下此旨，无疑是坐实了太后等人的猜测，他们将彻底咬死宁姑娘是祸水根源！”
若太后借此暗中联络旧臣，在京中散播谣言，说皇上您为了一己私情，为一女子而残害手足至亲。
届时天下舆情汹汹，万千口诛笔伐，皆会指向宁姑娘，这让一女子如何承受得住？”
沈翎的话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萧彻沸腾的怒火上。
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可他胸中的戾气几乎要炸裂开来！
“咔嚓！”
一声脆响，他手中那支紫檀狼毫笔竟被硬生生攥断！
尖锐的木刺扎入掌心，渗出殷红的血珠，萧彻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瞪着前方。
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纠结着怒火、杀意、还有一种极其痛苦的挣扎在不断交织撕扯！
最终，萧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一步重重跌坐回龙椅之中。
抬手扶额，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极其压抑的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高义。”
“奴才在！”高义连忙应声。
“去...到太医院取些化瘀消肿的膏药，送去琼华殿。”
萧彻的声音依旧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
“让她...涂脸。”
高义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待一秒钟，立刻磕头应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大殿，生怕晚一步，帝王的怒火便会再次降临到自己头上。
殿内此刻只剩下萧彻和沈翎二人，气氛依旧凝重。
良久，萧彻才缓缓放下手，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冰冷面具，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猩红。
他目光转向沈翎，声音低沉而冷肃：“宁敬之（宁清窈父亲）那边，如何了？”
沈翎神色一正，立刻回道：“回皇上，宁大人一家一月前已顺利抵达北疆流放地。”
“环境虽艰苦但性命无虞，我们安排暗中保护的人手极为隐蔽，皆是可靠之人，绝不会被察觉。”
萧彻闻言沉默了片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冰冷的雕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神色。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挣扎，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沉重而压抑的吩咐。
“务必...将人看护好...”
沈翎垂首领命：“是，臣明白。”
他深知这道命令背后，藏着陛下多少无法宣之于口的矛盾与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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