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意’不可辜负
第十七章 ‘美意’不可辜负
“回去吧...”她无力地闭上眼，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青竹，我们回去。”
方才片刻的欢愉早已荡然无存，这深宫，果然每一步都是荆棘，每一次喘息都可能招致灾祸。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背影仓皇而落寞，匆匆离开楼台池水，重新躲回琼华殿的华丽囚笼之中。
然而...
假山之后树影婆娑，将萧彻玄色的龙袍几乎完全融入阴影之中。
他负手而立面沉如水，将楼台处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林婉仪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羞辱，萧彻搭在身后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一股暴戾的杀意在他胸腔内翻腾，几乎要冲垮理智，然而，萧彻终究没有现身。
直到林婉仪刻意提及她的身孕，以及并未完全说出口的恶毒比喻...
还有宁清窈猛地抬起头，苍白脸上骤然迸发出一股凶狠的维护之色...
那股强烈的保护欲，被触及逆鳞时的激烈反应，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所有的怒火仿佛瞬间被某种更阴沉的情绪取代...
萧彻薄唇紧抿，线条冷硬，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她可真是在乎那个孩子...”
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刺骨的冰冷。
站在他身后半步的高义，将帝王瞬间的情绪变化感受得清清楚楚，心底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这其中的纠葛情仇，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这声叹息还未落地，萧彻却猛地转过头，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射向他，声音也陡然变得狠厉：“高义！”
高义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奴，奴才在！”
“朕今日前脚才说要去御花园走走，后脚林婉仪与赵美人就如此‘巧合’地出现在了这附近，甚至直奔御花园！”
萧彻的眼神阴鸷得可怕：“你这勤政殿的差事，是越当越回去了吗？”
反应过来的高义瞬间冷汗涔涔，头皮发麻！
皇上这是疑心身边出了眼线...
高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是奴才疏忽！是奴才失察！奴才该死！奴才回去一定彻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萧彻居高临下看着跪地求饶的高义，胸中的怒火燃烧到极致后，反而奇异地冷却下来，化作一种更令人胆寒的冰冷。
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笑意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和算计。
“查，自然要查。”
萧彻的声音恢复些许平静，却比之前的暴怒更显危险。
“不过，既然有人如此费尽心机打听朕的行踪，朕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们一番‘美意’？”
“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高义顺着话往下说，浑身不由抖了抖。
萧彻顿了顿，语气轻慢如同在谈论天气，眼底却一片冰封。
“去，放消息过去，就说朕处理完手头这几份紧急奏章，便会去御花园赏菊，让她们...务必等着。”
“是，奴才遵旨！”
高义连忙磕头领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丝毫不敢怠慢。
他立刻招手唤来心腹小徒弟小霖子，低声急促地吩咐了几句，小霖子机灵地点点头，行礼后快步离去。
萧彻不再看那楼台方向一眼，仿佛方才那一幕从未入他眼、扰他心。
他漠然转身阔步离去，玄色龙袍划开冷硬的弧度，高义连忙擦完冷汗快步跟上。
另一边，小霖子办事极为利落。
他寻了个由头找到在御花园当差的花房管事，借着闲聊的功夫，似无意般透露了皇上不管多晚都会来赏菊的消息。
紧接着又暗示管事多搬些名品菊花过去布置，方能彰显心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入了有心人的耳朵。
原本只是想等等的林婉仪，听闻萧彻不管多晚都要来，顿时喜上眉梢，哪里还顾得上非议刚才那个“晦气”的宁清窈。
催促宫人整理妆容发髻，又拉着赵美人，兴致勃勃地朝摆放了最多新菊的区域走去，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
花房奴才们忙碌地搬着花盆，经过林婉仪身边时，被她拦下“随意”问了几句。
那奴才便“顺口”又将萧彻忙完便至的消息“确认”了一遍。
隐在暗处的小霖子见事情办成，这才悄然离去，回去复命。
而琼华殿内。
宁清窈坐在窗边的软凳上，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轻抚着微隆的小腹。
方才林婉仪那些恶毒的话语如同魔音绕耳，挥之不去。
每一次针对她孩子的辱骂，都让她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这孩子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和支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
青竹站在一旁，眼圈红红，脸上更是写满了懊悔和自责。
“小姐，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非要劝您出去，您也不会遇到她们平白受这等羞辱...都是奴婢不好...”
宁清窈抬起头，看到青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微软。
她强迫自己压下那些惊惶与屈辱，唇角努力牵起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不怪你青竹，是我自己...总要学着面对不是，毕竟我不能一辈子躲在这殿里，不是吗？”
那抹笑容苦涩得让人心酸，宁清窈垂下眼帘，继续轻柔地抚摸着腹部，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对抗这冰冷宫廷的勇气。
殿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这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
经此一事，连着三五日青竹都不敢再劝说宁清窈出去，主仆二人只好在琼华殿内走走。
只不过主仆二人虽没敢出去，但消息还算灵通。
得知那日林婉仪不晓得抽什么风，独自在御花园待到半夜才回，结果就是寒风侵体病倒了。
为这件事，青竹一整天都笑盈盈的，直言连老天都在帮她们出恶气。
宁清窈虽也笑着，心底却泛起一丝道不明的涟漪...
而萧彻被朝政拖住脚，一连半月都未曾踏足后宫，不管林婉仪如何因病痛呻吟，也终是请不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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