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佬们的凝视

【天幕之外·未来世界】

夜色，同样笼罩着21世纪的城市。

但与天幕中的死寂不同，这里的夜，被无数的灯火点亮，喧嚣而繁华。

【华夏，沪市，陆家嘴，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办公室】

办公室的设计极简而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沪市最璀璨的夜景。

一个身穿高级定制西装，年约九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正站在窗前。

他没有看窗外的繁华，而是看着墙上那块巨大的、实时播放着天幕的显示屏。

他就是“华夏商业联合会”的终身名誉主席，被誉为“华夏巴菲特”的传奇人物，林建国。

一个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亚洲金融市场为之震动的存在。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六个小时。

当天幕上，那个叫林晚的小女孩，说出“俺叫林晚，晚霞的晚”时，这位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喜怒从不形于色的老人，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紫砂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晚儿……是晚儿……”

他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的秘书，跟了他三十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林老，您……”

“出去！”

老人用嘶哑的声音命令道。

秘书不敢多问，立刻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老人和天幕。

他看着画面里那个瘦弱、倔强、抱着步枪在废墟中求生的女孩，仿佛看到了自己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的妹妹。

他的本名，不叫林建国。

他叫林卫国。

当年，哥哥参军，妹妹失散。

他从死人堆爬了出来，辗转多年，后来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从不说出口的、那段炼狱般的经历磨砺出的坚韧，一手创建了庞大的商业帝国。

他一生都在寻找妹妹的下落。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查遍了所有能查到的档案，却始终杳无音信。

他一直以为，妹妹早就死在了那场战乱的某一个角落。

直到今天。

天幕，让他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他思念了一辈子，愧疚了一辈子的妹妹。

也看见了那个突然出现，穿着怪异，却在危难关头，一次次保护了他妹妹的年轻人——陈墨。

他看到陈墨用米酒火攻，救了妹妹。

他看到陈墨忍着剧痛清洗伤口，教妹妹最基础的卫生知识。

他看到陈墨郑重地对妹妹许下承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护着你。”

老人的身体，靠在冰冷的落地窗上，早已泣不成声。

“恩人……恩人呐……”他喃喃自语。

“查！”老人按下了内线电话，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动用一切力量，给我查这个叫陈墨的人！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所有的社会关系！不惜一切代价！”

【华夏，上京市，国家航天中心】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这里。

总设计师办公室里，一位同样年近古稀，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的老院士，正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是我国“祝融”探月工程和“天宫”空间站计划的总负责人，钱院士之后，华夏航天事业的擎天巨擘——宋志远院士。

他的桌上，摊着一张泛黄的、边角已经磨损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虎头虎脑的七八岁男孩，正咧着嘴傻笑。

天幕上，陈墨在清洗伤口时，对林晚解释道：“伤口脏了，必须洗干净，不然会从里面烂掉。”

听到这句话，宋院士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模一样。

和七十多年前，那个穿着奇怪短袖衫的大哥哥，对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

那年他才八岁，是个流浪儿。

在一场空袭中，他的腿被弹片划伤，又脏又痛，所有人都说他活不成了。

就在他快要发高烧，意识模糊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大哥哥找到了他。

那个大哥哥，也是用溪水，忍着他的哭闹，强行给他清洗了伤口，然后用一种他没见过的、嚼碎的草药给他敷上，最后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

那个大哥哥告诉他：“记住，孩子，知识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学会观察，学会思考，学会问为什么。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人欺负，才能让我们的国家，不再被人欺负。”

正是这句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活了下来，后来被送进了战地孤儿院，一路发奋读书，最终成为了国之栋梁。

他一生都在寻找那个大哥哥。

他只记得，那个大哥哥姓陈，懂得很多“未来的道理”。

当时他以为是胡话，现在他才明白，那竟是真的。

“小李，”宋院士拿起电话，声音沉稳而有力，“帮我接通‘天幕计划’专案组。就说，我是宋志远。关于目标人物陈墨，我有一些补充信息。”

【法兰西，巴黎，某米其林三星餐厅后厨】

一个身材微胖、一脸和气，正用一口流利的法语指挥着手下厨师们备餐的华夏老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是被誉为“东方厨神”的国际顶级名厨，张德旺。

他的餐厅，一位难求，是无数名流政要的打卡圣地。

餐厅的休息室里，电视上正播放着天幕。

画面里，陈墨正狼吞虎咽地啃着一个生红薯。

张德旺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快要饿死在逃难路上的那个冬天。

也是一个穿着奇怪短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大哥哥，从怀里掏出了半个烤熟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红薯，塞给了他。

那个大哥哥对他说：“孩子，记住，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把食物做得好吃。因为食物，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它能给人带来希望。”

这句话，成了他一生的信条。

他从一个饿肚子的流浪儿，一步步成为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厨师。

他始终记得，那个给了他半个红薯和一句人生格言的大哥哥。

他只知道，那个人姓陈。

同一时间，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一位享誉全球、画作千金难求的华裔女画家，看着天幕中陈墨，想起了那个在战地医院里，他用烧焦的木炭，在墙上教她画画，告诉她“美，是黑暗中唯一不会熄灭的光”的年轻伤员。

一位在非洲大陆上奔走多年、拯救了无数生命的华裔病毒学家，看着陈墨用盐水消毒的雏形，想起了那个在难民营里，教他如何搭建简易过滤系统，告诉他“干净的水和肥皂，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能拯救更多生命”的神秘志愿者。

这些在未来世界里，站在各自领域之巅的泰山北斗、行业巨擘，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来自战争年代的童年记忆。

在他们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都曾遇到过一个“神秘的陈姓大哥哥”。

那个大哥哥穿着奇怪的衣服，说着奇怪的话，懂得很多“怪道理”。

他像一道光，短暂地照亮了他们的童年，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并为他们种下了一颗，最终在未来长成参天大树的种子。

他们都曾疯狂地寻找过他，却因为战乱、因为记忆的模糊、因为天道的“刻意隐藏”，而始终一无所获。

那个“陈大哥”，成了他们心中一个共同的、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和一份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

直到今天。

天幕，将这个谜底，以一种最震撼的方式，揭示给了他们，也揭示给了全世界。

他们看着屏幕里那个笨拙、弱小，甚至有些狼狈的年轻人，看着他在那片地狱般的土地上，一次又一次地，向那些绝望的孩子们，伸出援手。

他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他们知道，陈墨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但他们，都将用自己的方式，凝视着他，守护着他留在这片时空里，唯一的痕迹。

而此刻，在天幕之中，一无所知的陈墨，正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因为疲惫和虚弱，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晚没有睡。

她抱着枪，警惕地守在他的身边，像一头忠诚的幼狼，守护着它生命中，那束来之不易的、微弱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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