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铁血集结令
一九三八年。
武汉，军事委员会，战时最高统帅部。
巨大的全国军事地图，铺满了整整一面墙壁。
地图上，代表着日军华中、华北两大方面军的、粗大的红色箭头，如同两条狰狞的巨蟒，已经从南北两个方向，死死地扼住了武汉的外围咽喉。
长江航道，安庆失守。
大别山北麓，合肥沦陷。
一场围绕着这座“九省通衢”，人类战争史上规模空前的百万级别大会战，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委员长的手，拄着一根文明杖，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久久伫立，一言不发。
他那张一向以坚毅、冷酷著称的脸上，此刻也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凝重。
“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已沿长江西进，兵锋直指九江。”
“东久迩宫稔彦王的第二军，已从豫东、皖北南下，目标是我大别山北麓防线。”
“航空兵方面，敌‘第三飞行团’已进驻芜湖、安庆等前线机场，每日出动战机百余架次，对我后方交通线及重要城市，进行毁灭性轰炸……”
作战厅厅长，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将，正用一根长长的讲解杆，指着地图上不断变化的态势，声音沙哑地汇报着。
每汇报一句，都像是在这座城市的脖子上，又勒紧了一分绳索。
整个作战室里，只剩下他那单调的汇报声，和墙上挂钟那“滴答、滴答”，如同催命符般的声响。
终于，委员长缓缓地转过身，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高级将领。
“诸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武汉，是我华夏腹心之地，亦是我抗战之中枢。此地若失，则我抗战大业，将退无可退。”
“我意已决。”
他用文明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集全国之精锐，倾举国之兵力，就在这武汉外围，与日寇进行一场，决定国运之大决战！”
“此战，不成功，则成仁！”
话语掷地有声。
作战室里，所有的将领，“唰”地一声，全体起立，神情肃穆。
“命令！”
委员长的声音，陡然拔高。
“军令部！立刻，以‘武汉会战’之名义，向全国所有战区，所有部队下达高级动员令！”
一道道代表着最高军事意志的电波，从这部小小的作战室里发出，瞬间，传遍了整个华夏。
从白山黑水的东北，到彩云之南的边陲；从东海之滨的滩涂，到西蜀之地的盆地。
无数支番号不同、派系各异、甚至彼此之间还曾刀兵相向的军队，在接到这道命令的瞬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开始了他们悲壮而又决绝的，向中心开进。
【云南，昆明，五华山】
第六十军，这支由云南子弟组成的“滇军”精锐，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誓师大会。
他们刚刚才从台儿庄的血水中，跋涉而出。
在那场战役中，他们以伤亡过半的代价，为整个大捷，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刻，他们尚未从失去袍泽的悲痛中走出，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还未完全愈合。
但新的命令，已经到来。
军长卢汉，一个皮肤黝黑、眼神坚毅的中年汉子，站在点将台上。
他的身后，是数万名穿着法式钢盔、打着绑腿的云南士兵。
“弟兄们！”
卢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云南口音，却洪亮如钟。
“八年前，鬼子占了我们东北。我们说太远了，打不到。五年前，鬼子占了我们华北。我们说那是中央军的事。”
“今天，鬼子已经打到了我们华夏的肚子心！武汉要是再没了，下一步，他们就要打到我们云南，打到我们家里，抢我们婆娘，杀我们的爹妈！”
“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数万名士兵，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好！”卢汉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刀锋直指武汉方向。
“我们云南的兵，没有孬种！想当年，我们的祖先，跟着武侯丞相，南征北战，平定四方！今天，我们也要让小鬼子们，尝尝我们云南‘铁军’的厉害！”
“传我命令！全军，开拔！”
他顿了顿，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属于滇军的不朽誓言：
“狼烟起，江山定！”
“云南子弟，皆为兵！”
“吼！吼！吼！”
数万名士兵，用手中的步枪，敲击着地面，发出了如同远古战歌般雄壮的回响。
他们即将，踏上那条长达数千公里，通往武汉的远征之路。
【陕西，汉中，南郑】
一支同样刚刚经历过血战洗礼的部队，正在进行着整编。
他们的军服，五花八门，有东北军的黄绿色，有西北军的灰色，也有中央军的土黄色。
正是东北军五十一军，和冯钦哉的十七路军的残部。
他们的家乡早已沦丧，成为这个时代，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
一个满脸风霜，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的东北籍军官，正站在队伍前，训着话。
“我知道，你们都想家了。我也想。”
“我想我们东北那嘎达的大平原，想那冬天能没过膝盖的大雪，想那一口酸菜炖粉条子……”
“但是，回不去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而又悲愤。
“只要小日本一天不滚出中国，我们就是一群连祖坟都找不着的孤魂野鬼！”
“现在机会来了！武汉，就是我们新的‘黑土地’！我们就要在这块土地上，跟小日本真刀真枪地，再干一场！”
“我们要让全国的父老乡亲们，都看看！东北军不是孬种！我们没有忘了‘九一八’的国耻！”
“我们要用鬼子的血，来洗刷我们身上的耻辱，为东北军正名！用鬼子的脑袋，来祭奠我们死去的爹妈！”
“都给老子记住了！”
他拔出腰间的“中正剑”，指向天空。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我东北军，与国共存亡！”
“与国共存亡！”
数万名同样无家可归的士兵，用他们那带着各地口音的普通话，发出了最悲壮的誓言。
【广东，广州，黄埔】
第四战区，余汉谋所部的粤军将士，也接到了北上增援的命令。
这些大多出身于珠三角富庶之地的广东兵，皮肤白净，个子不高，看起来，似乎不如北方军队那般孔武有力。
但他们的骨子里，却流淌着自辛亥革命以来，那股“敢为天下先”的革命热血。
“你老母啊！打靶鬼！欺负到老子们头上来了！”
一个年轻的军官，正用一口流利的粤语，对着手下的士兵们，进行着战前动员。
“你们怕不怕死啊？”
“唔怕！”
士兵们的回答，干脆利落。
“好！不愧是我广东的好男儿！”
“委员长，这次把保卫武汉最紧要的任务，交给了我们。这是看得起我们！也是考验我们！”
“我们不能给孙总理丢脸！不能给我们广东人丢脸！”
“我们要让那些‘北方佬’看看，我们‘南天王’的兵，是怎么打仗的！”
“我们不仅会做生意，更会打硬仗！”
“丢你老母！顶硬上！”
“不退！不降！不投降！”
“逢敌必亮剑！”
他用最直接的方言，喊出了粤军的灵魂。
川军、湘军、桂军、西北军、东北军、中央军……
一支支，番号不同，背景各异的军队，如同百川归海。
从四面八方汇向了武汉，这个巨大的战争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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