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云岭藏谋危机伏，寒夜决死破迷局
两人仔细比对地图和风水著述，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帝都东南五十里外的一处山脉——云波岭。
此岭山势蜿蜒，其主峰从特定角度望去，确如龙首昂扬。
且岭上多有前朝遗迹，人烟相对稀少。
更关键的是，根据地方县志记载，近年来岭上时有“异光”、“怪声”传闻。
乡民视为禁地，少有人前往。
“云波岭……”萧沉禹沉吟道，“这名字倒与上官姑娘你兄长所研习的‘云波龙鳞纹’有所关联。”
他总觉得这地名有些耳熟。
上官落焰也是美眸一亮。
“不错！兄长笔记中数次提及‘云波’二字，似与某种古老图阵有关！莫非并非巧合？”
正在此时，霍问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关键消息！
“俺打听清楚了！”
他压低声音，难掩兴奋，“那种暗蓝色合金，道上几个老工匠都说，极像是当年为宫里‘天机营’特制的东西！”
“天机营你们知道吧？早就被裁撤百十年了！专搞些奇巧淫技、机关秘术的！”
“但有个老贼偷说，大概个把月前，他摸上一条泊在漕渠下游的私船，想顺点东西，结果发现船上装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铁家伙，闪着蓝光，他没敢动，但记得那船最后好像是往东南方向去了！”
天机营！
前朝宫廷秘术机构！
漕渠私船！
东南方向！
与云波岭的方位完美契合！
“还有那弩箭碎屑和军靴印，”霍问卿继续道，“俺问了军中的兄弟，说那种黑油和靴底纹，像是……像是左右威卫淘汰下来的一批旧军械的样式！”
左右威卫？
那可是负责帝都部分卫戍的部队！
虽然说是淘汰的旧军械，但如何流入民间？
甚至可能被武装人员使用？
萧沉禹感到一张大网正在收紧。
线索虽然零碎，但指向却越来越清晰。
“云波岭……”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
“寒露之夜，对方极有可能在此地进行‘星舆定位’！”
目标锁定，但难题随之而来。
对方准备充分，必有重兵把守或设有机关。
凭他们三人之力，根本无法正面抗衡。
上报朝廷？
且不说是否有人相信这玄乎的“星象秘术”之说，朝中魏党势大，只怕消息未达天听，就已泄露给对方，打草惊蛇。
时间一天天流逝，寒露日益临近。
萧沉禹深思熟虑后，定下计策。
“霍兄，劳你挑选绝对可靠的江湖朋友，立刻秘密前往云波岭左近，潜伏观察，绘制地形图，摸清对方人员布防、岗哨规律，但绝不可打草惊蛇。”
“上官姑娘，我们需制备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对方若行秘术，或许会用到特殊药物或香料，你的知识至关重要。”
“我会设法再探钟楼，尝试逆向推算出刻漏已被偏差的具体数值，如此方能知道，寒露之夜，官方计时与真实星象时刻到底差了多少！这对我们判断他们的准确行动时间至关重要！”
分工明确，三人立刻行动。
上官落焰负责筹备可能用到的药物：强效迷香、解毒丹、甚至还有根据兄长笔记试配的、据说能干扰某些秘术仪式的特殊药粉。
她日夜不休，小心配制。
霍问卿则连夜出城，去寻他的江湖朋友。
萧沉禹再次来到钟楼。
他以重新核查现场为由，支开旁人，携带圭表（通过测量日影确定真太阳时）和沙漏等辅助计时工具，开始了极其精密的测量和计算。
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需要高度专注的工作。
他需要对比刻漏显示时间、圭表测得的真太阳时、以及沙漏的稳定流速，反复验证，才能估算出那被巧妙篡改的微调锁，究竟让刻漏产生了多大的累积偏差。
水滴声声，光阴流逝。
在失败了无数次后，终于在寒露前三日的黄昏，萧沉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目前的钟楼刻漏，比真实的天象时间，整整快了将近……一刻钟！
也就是说，当钟楼刻漏显示子时正刻（寒露开始的理论时刻）时，真正的天象还未到子时！
对方需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他们可以在官方的“错误”时间到来之前，就提前在云波岭上完成布置。而当真正的天象时刻来临时，他们早已准备就绪，可以精准地进行“星舆定位”！
而所有依据帝都标准时间行事的官方力量，都会被这提前的一刻钟蒙蔽！
好精妙的算计！
萧沉禹带着这个至关重要的结论，匆匆离开钟楼，准备与上官落焰汇合。
然而，他刚回到西市署附近，就发现气氛不对。
署外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
他心中一沉，快步上前。
只见署衙大门竟然被贴上了京兆府的封条！
几名京兆府的差役守在外面，神色倨傲。
“怎么回事？！”萧沉禹沉声问道。
一名留守的心腹差役见到他，连忙哭丧着脸跑过来：“大人！您可回来了！方才京兆尹亲自带人来，说……说我们西市署账目不清，亏空严重，涉嫌集体贪墨！要将衙门查封彻查！”
“还将……还将上官姑娘带走了！”
“说她来历不明，涉嫌勾结署内人员，盗取财物！”
萧沉禹如遭雷击！
对方果然发动了最后的清洗！
直接查封了他的衙门，抓走了上官落焰！
这是在寒露之前，要彻底斩断他的左膀右臂，让他无法行动！
“上官姑娘现在何处？！”萧沉禹强压怒火，声音冰冷。
“被……被押往京兆府大牢了……”
京兆府大牢！
那是魏党的地盘！
上官落焰一旦进去，凶多吉少！
而此时，霍问卿还在城外云波岭侦查未归。
萧沉禹孤立无援，衙门被封，同伴被捕，距离寒露之夜，只剩下不到三天！
水滴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时间，这一次似乎真的站在了敌人那一边。
巨大的危机，如同黑云压城，彻底笼罩下来。
京兆府的封条冰冷刺眼，围观者的议论如同针扎。
上官落焰被投入大牢的消息，更像一记重锤砸在萧沉禹心头。
对手的这一击，精准、狠辣，几乎打在了他的七寸之上。
无需证据，这分明就是魏弘节一党针对金匮案和钟楼案调查的赤裸裸报复，更是为了确保寒露之夜的行动万无一失，而提前剪除最大的威胁！
不能慌乱！
越是被动，越需冷静！
萧沉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焦虑，大脑飞速运转。
硬闯京兆府劫狱？
无异于自寻死路，正中对方下怀。
上书辩白？
程序漫长，且文书根本出不了已被封锁的京兆府。
指望大理寺？
那位少卿或许能提供些许帮助。
但直接对抗京兆尹、尤其是其背后的魏弘节，恐怕力有未逮。
必须另辟蹊径，必须在规则之内，找到破局的关键！
上官落焰必须救。
寒露之夜的阴谋必须阻止！
他立刻转身，迅速消失在街巷之中，并未返回已被查封的署衙，而是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直奔永嘉坊上官落焰租住的小院。
院内或许还留有一些她来不及带走的物品，特别是其兄长的笔记，或许其中隐藏着能破局的关键线索，或者……能用来交换她自由的筹码？
小院果然已被翻动过，显得凌乱不堪。
显然京兆府的人先来了一步。
萧沉禹心中更沉，仔细搜寻起来。
幸运的是，上官落焰似乎早有防备，将其兄最重要的几本笔记藏得极为隐蔽——在院中一棵老槐树的树洞深处，以油布多重包裹。
萧沉禹取出笔记，快速翻阅。
笔记中除了星象、秘术、香料药物，还记录了许多京城权贵的隐秘之事、乃至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显然是其兄上官明多年暗中调查所得。
其中，恰好就有关于京兆尹本人的几件贪赃枉法、构陷同僚的旧事，记录详细，时间地点人物俱全！
这或许就是突破口！
但如何利用？
直接抛出去，对方可能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
需要一个合适的渠道，一个能让京兆尹忌惮、不得不妥协的渠道。
萧沉禹想到了一个人——御史台那位敢于直言的程御史！
他立刻携笔记悄然出城，避人耳目，再次拜访了程御史在京郊的别业。
程御史看过笔记内容，又听萧沉禹分析了钟楼案、时间偏差与可能发生的星象秘术之间的关联。
虽觉匪夷所思，但基于对萧沉禹人品的信任和笔记中确凿的京兆尹罪证，他沉吟良久。
最终，他慨然道：“萧市令，此事牵涉甚大，若真如你所言，关乎社稷安稳，程某岂能坐视！”
“京兆尹之事，我可立即草拟奏章，明日早朝便呈送御前！”
“即便不能立刻扳倒他，也足以令他焦头烂额，不敢再肆意妄为！”
“至于上官姑娘……我可修书一封，以核查案情的名义，要求京兆府暂保其安全，不得用刑！”
这已是目前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多谢程御史！”
萧沉禹深深一揖。
有程御史出面，至少能为上官落焰争取一些时间，也能牵制住京兆尹的部分精力。
离开程府，萧沉禹心知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
他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寒露之夜迫在眉睫，霍问卿仍在云波岭未归。
他需立刻赶去汇合，必须先确保能阻止“璇玑图”的仪式！
至于上官落焰，只要京兆尹暂时不敢动她，等破了云波岭之局，拿到实证，或许就能反过来施压，救她出来！
计议已定，萧沉禹立刻准备出城。
他换上一身便服，带上必备之物：上官落焰提前配好的几种药粉、袖箭、火折、以及那本至关重要的笔记。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帝都之时，却在城门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一队神策军士兵，正在严格盘查出城人员，尤其是前往东南方向的！
盘查的借口是搜捕江洋大盗，但其森严程度远超平常。
是魏党！
他们果然加强了戒备，试图阻拦任何可能前往云波岭的人！
萧沉禹心中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混在人群中观察。
硬闯肯定不行。
他目光扫过城墙角落张贴的一些悬赏告示，忽然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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