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兴风作浪！

药杀水上，一艘斗舰劈波斩浪，昂然驶向上游的药杀水上。

这艘战船长逾十五丈，舰身以坚实楠木构筑，通体覆以桐油防腐，黝黑的船体在烈日下泛着冷冽光泽。

船艉处的高台矗立如塔，一名旗号兵手持彩旗与铜钲，全神贯注于两岸动向，指挥舰船护卫这一艘上悬大纛的旗舰。

舰船中央处，李牧正在灶上忙碌着什么。

而张孝嵩正站在凭栏处远望药杀水两岸，只见两岸边已经种满了抽出绿芽的柳树，数里便有一个巨大的水车，舀起白色的水花，送入高处的沟渠中，流入两岸一望无际的田地中。

东岸老农扶犁破开褐色膏土，赤脚踩过田埂溅起泥浆，腰间竹筒摇晃时晃出浑浊米酒香。西岸妇人们罗裙绾在腰间，素手时搅动水面浮光，暮色漫上时炊烟自瓦舍间袅袅升腾，数点渔灯在江心明明灭灭。晚归的耕牛踩着霞光踏水归家······

“如此美景，真真是看不够啊！”张孝嵩感慨一声，龟兹常年被风沙侵袭，虽然有绿洲可以耕种，但是如药杀水这么宽广的内陆大河，只有在葱岭以西可以见到。

“中上游两三千里之地确实不错，但到了下游两岸却也是荒漠居多，大河两岸一二百里还能靠河水灌溉，再远之地就没有办法了。”

此时，李牧旁边的铸铁炉子正旺，锅里的热油已然冒出青烟。

当初张孝嵩把大宛镇交给他的时候就说，想吃李牧亲手做的油泼面，如今再次来到药杀水，自然是要兑现的时候。

“滋啦！”

铁锅热油淋在桌子上的两个大碗中，葱香，蒜香，胡椒香的气味直接被热油激了出来，顿时整个甲板二层上满是香气。

又是‘滋啦’一声，又淋在桌子中的一条清蒸鲈鱼上。

“大都护，所用的面是两边大唐子民亲手种出来的，这条鱼也是刚刚钓上来的，尝尝！”李牧哈哈一笑，坐在椅子上，向凭栏处的张孝嵩邀请道。

“哈哈，两三千里还少？”

“尤其是上游大宛盆地，只要修整一下水利，那么又是大半个关中沃野，数百万人口都能养活！”

张孝嵩大笑着来到李牧的对面坐下，也学着李牧一边搅动碗中的面条，一边大笑着说道。

他对李牧的治理能力极为满意。

四年前打下这里的时候，这里几乎都是胡人，两岸之地虽有耕种，但也大都荒无人烟。

他还在河岸边堆了无数人头。

如今却看到一副关中民人耕作的景象，如何能不高兴？

“确实如此，葱岭以西不需要百万，只需要几十万人口，所生产的粮食便可以供应五万大军常驻于此，陛下选大宛镇为安西都护府治所确实英明无比！”

李牧也是笑道，并拍了拍李三郎的龙屁。

不过也确实是如此，一地首府，必须要能够自产大量的粮食，如此才能以粮食来控制周边，这是最基本的条件。

而大宛城，不但有大面积的耕地可以耕种，还能够自产大量的良马，更有水运之利，几乎算是最顶级的首府之地。

如果以此而论，还有伊犁河谷新建的伊犁城来选择。

在地利之上，伊犁确实要差上一点。

首先伊犁是个喇叭口，这对西面的草原防守不利。

而大宛盆地是被三座大山围成一个三角形，大宛城刚好卡在唯一的进出口通道，只要占据此城，那么整个盆地只需要少量兵力便可以牢牢控制住。

从葱岭以西的整个地形来看，这里不但兼具山河之险要，还是整个中亚的中心和交通要道。

沿着药杀水向北，金城周围有大量可以开采的矿藏，只需要一定的冶炼能力，便可以提供大量兵甲。

大宛镇的马，粮食，再加上金城的兵甲，一支军队所有的要素便可以聚集齐全。

而从金城到碎叶镇，也仅仅六百里，碎叶镇向东向北，便就是伊犁河谷了，以此便可连接整个丝路北线。

而从大宛镇向南，便是康城，康城向东八百里便是丝路南线最重要的通道，瓦罕走廊。

如此，天山以东的七河流域和河中之地，丝路东西相接唯二的两条通道，便可直接被大宛城直接控制。

更何况，如今要攻略印度，而攻略，控制印度必须要先控制吐火罗盆地，大宛镇就在吐火罗盆地的旁边，这也是相比伊犁更明显的优势。

张孝嵩听到几十万人口，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怒意，叹气道：

“这些蛀虫确实过分，都想借着这个空隙想大发横财！”

张孝嵩确实有愤怒的理由。

当初在平康镇的那个破旧屋子内，李牧也猜到了杜暹的意思。

也确实不出他所预料，就是想先把太仓积存的大量丝绢运抵到安西，并从大宛镇，碎叶镇官府手中购买大量肥沃的土地，金矿，奴隶，药酒，白糖，以及刚刚一战灭二十万突骑施，因功赏赐在大宛军将手中的大量牛羊和战利品。

当然，上千万匹的丝绢肯定还有多余的，这就需要李牧去打天竺的时候，购买他从天竺搜刮的胡椒，金银器物等等。

等于是直接要把整个葱岭以西全部买下来。

而买下来的是谁，自然就是长安，洛阳被宋相召集起来出资出力，大量购买丝绢进行托底且富甲一方的商贾。

甚至很可能这一场通货膨胀，本身就是他们联合在一起搞的。

而这些商贾的背后之人是谁，李牧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谁。

而李牧当时也在杜暹面前撂了狠话：

说想要可以，让那些真正想买的人，当着他的面说。

“猪还没有肥，这些人就急不可耐的想宰了，可真是有一套啊，且看以后吧！”

李牧冷笑一声，开始吃面，当他低下头后，眼中森冷的杀意已然抑制不住。

他上船之前已经下令，弓月城，在新建的伊犁城，碎叶城，金城，怛罗斯等各个镇守府，守捉使，冻结一切五百亩以上的土地，矿产交易，谁敢经手直接杀无赦。

“如果这样的话，等于是你和宋相联手把这些商贾全部坑了，会不会得罪那些人太狠了，对你之后仕途极为不利！”

张孝嵩有些担忧的说道。

“虱子多了不痒，谁给他们许诺的就去找谁去！”

李牧把碗放在桌上。

他倒是想看看软刀子利还是硬刀子利，也想看看自己对葱岭以西的控制力到底如何。

这些世家大族还想一石三鸟，趁自己清理粟特人的空隙，先打压价格，让丝绢的价格引起恐慌，然后在低价收购得到大利，还想吃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成果。

做他妈的春秋大梦。

只是这被姓宋的一招祸水东引，还有这些传承千年的世家的手段，全都不是好相与的，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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