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平息恐惧

作为一个写先生布置的作业都会怨天载道的人，卜天寿是自认为只是一个普通人。

反正家里还是有一点能力，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自然是有困难就躲，有难度就跑，有好处也要思考一下会不会很累。

当然，之所以会带二三百人做这个荣耀的护节使团使节，还跑上千里决定怎么过这个印度河，他认为一切都是被逼的。

第一个逼着他就是老爹，本来在一个清水衙门悠闲无比，喝点小酒，画着仕女图，却这样被逼着来大宛镇，每天根本得不到一点清闲时间。

这本来咬咬牙还能坚持，毕竟这大宛镇别的没有，就是待遇极为的好。

每个月十五贯钱，还有各种补贴，一千五百亩的职田收入，物价还极为便宜，就连每月花钱买个奴婢，亲自照着画都能出的起价钱，这真的让他爽快无比。

这也让他的画技出神入化，尤其是半露衣衫，一颦一笑都跃然纸上，让他的作品被同僚吹捧到了天上。

当然，去年他升任为正八品的户曹主事，把苦的，累的全推给下属和同僚更是让他爽了大半年。

当时的他从未想到，自己这细胳膊细腿，会被逼着做张骞这种纵横西域的人物。

就比如现在，那个刚刚从河边洗澡归来的飞仙剑的殷切的目光。

做过刺客的长孙戍，那种看谁都极为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是火热了起来。

还有那个白白胖胖，正在翻找他行囊的厨子，翻出不少瓶瓶罐罐，要让天竺人晓得，大唐人不是你们口中的三等人，而是你们所谓婆罗门的活爹。

还有王顺也是，他似乎想要再次重新走节帅的老路，先灭个城池试一试灭国的滋味。

队伍中的各个骨干，以及叫嚣着抢钱抢粮抢女人飞仙剑佣兵团的乌合之众，他们则是叫嚣着抢钱抢粮抢女人。

如今，他们都等着他作出决定，是灰溜溜的另想办法渡河，还是攻下这健陀罗城池，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一汉当二十胡，什么叫大唐天兵。

唯一不发一言的是旁边一个一直不说话的范小二，他是这次卜天寿的核心护卫，领的三十人全是现役的大宛军精兵。

听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嘲说，他是苦心岛第一期最后一名毕业，还没找到分配之地，被校长废物利用扔给他了。

“小二，你觉得呢？”卜天寿还是决定问问他，毕竟人家可是节帅心腹。

“咋都行，节帅给我唯一的命令就是保护好你的小命和旌旗，十月到王舍城便成。”

范小二正在把玩一个扔石头的锁套，抬头看卜天寿手中的旌节又道：“还有就是老教官刘万里告诉我们，人可以死，但安西军的名声，不可辱没一丁点！”

“我明白了！”

卜天寿点了点头，心中顿时连连叹气：

好好好！

你们反正就是要搞事是吧？

李冠军也就是让我搞事的意思是吧？

平平安安的把旌节送去不行是吧？

卜天寿心中不快，但是又不得不为之，只能是说道：“你们商量怎么弄，给我一个计划，然后.......再过河！”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人就欢呼起来，随即几个骨干便开始商量起来。

......

暗夜如水。

湿婆神庙幽深的殿堂内，檀香缭绕。

青铜林伽在神坛上泛着冷光，湿婆的雕像高踞正中——四臂伸展如宇宙枝蔓，右足踏压着象征愚昧的侏儒阿婆斯玛拉，左足轻扬指天，火焰光环在神像背后升腾。

瓦苏德雅身披未缝纫的白棉布“陀地”，额间以圣灰画出三道横纹，正闭目盘坐于羚羊皮垫上。

一身铠甲的阿杰尔跨入殿门时卸下了佩剑。他铠甲未除，但刻意弓低了武士的脊梁在距离神坛十步处驻足，阿杰伊以掌心触地三次，才低声开口道：

“尊者，那城外的唐人似乎是走了，要不要跟踪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瓦苏德雅眼帘微抬，左手缓缓捻动菩提念珠。神像左下方火炬跃动，将他眉间的美人痣映得更深：

“这些唐人尤其是前来商议的陈....，他贼眉鼠目，不像是好人，竟让我出城拜见大唐天子节杖，还要行三叩九拜大礼，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的人远远的看全像是大唐的盗匪，根本不可能有唐皇的节杖。”

瓦苏德雅站起身来，纯白纹着金线的长长裙摆拖在地上，她皮肤白皙，身材高大且苗条，是个极为漂亮的美人。

她对躬身在地的阿杰伊继续道：

“哼，长老会有人说要派人也要去联系北方安西的李牧将军，他们难道不知道，大食人是敌人，李牧所在的大唐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他们愿意与我结盟，共同抵御大食人和吐蕃人的入侵！”

“但是，岂不知这样会直接把老虎拉进来去抵抗狐狼，这是极端错误的。”

“但是，尊者，大食人让我们改变信仰，这是不可接受的，北方的唐人似乎并没有信仰，似乎他们更信仰自己的祖先。”

阿杰尔趴在地上，咽了口中的唾沫道。

作为城主，他知道最近北方的动静，唐人太无敌了。

一万人打败了五万人的吐食联军，七千人覆灭了二十万的突厥人。

而最近又有吠舍报告，说唐人的兵马正在南下，结合南方土邦传回来的消息，有一支巨大的舰队正沿着恒河北上，也是精锐的唐人舰队。

两个消息一结合便已经可以说明，在北方最强的安西军南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之所以这么怕，便是自己的城池，定然是唐军南下第一个要攻陷的地方，这太恐怖了，根本不可能抵挡的。

希望尊者还是改变主意吧！

“粟特人的一个王子说，唐人李牧会把我们全部杀光的，他们最喜欢先杀高种姓的，进来后我是必死，你也会成为奴隶！”

“你，愿意成为不可接触者吗？”

尊者眉心红痣如血，话音也如同血水一般腥气逼人。

一时，整个神庙陷入了寂静，阿杰尔冷汗直流，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女尊者挥了挥衣袖道：

“你向南方的各个派系和家族联系的怎么样了！”

阿杰伊赶忙说道：“我派了三次使节，但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很可能是被吐蕃人截杀了！”

“在派，如今还是夏天，必须要提前防备吐蕃人和大勃律冬天很有可能的劫掠与进攻！”

“还有，你现在很恐惧！”

檀香灰烬簌簌跌落祭盆。瓦苏德雅目光掠过低下头的城主，然后眼神停在湿婆持“阿閦佛手印”的右掌——那手势寓意，是平息恐惧。

就在她要用供奉的圣水，平息阿杰尔的恐惧之时。

窗外突然传出一声轻响，似乎像是箭头刺入肉体的声音。

（对不起，今天这一章发迟了，明天或者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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