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军情紧急!
奉天殿内,死寂无声。
殿柱上盘踞的金龙,在昏暗的光线里失了威严,只余冰冷。
空气中浮动着陈年楠木与香烛混合的气味,沉闷得让人胸口发堵。
朱厚照端坐于龙椅之上。
十五岁的身躯,被这身明黄色的龙袍衬得有些单薄。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天,皇帝的身份还带着一种不真切的疏离感。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司礼监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张达便颤巍巍地出列。
他那张平日里还算红润的脸,此刻灰败得宛如一张旧纸。
“启奏陛下,辽东八百里加急军报。”
张达的声音发干,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望。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被汗水浸透的奏疏,由小太监呈递上去。
朱厚照没有去看那份奏疏。
奏疏上的内容,他昨夜就已一字不落地看过。
建州女真反叛,攻陷抚顺。
辽东总督许进战死殉国。
辽阳被重重围困,城中守军不足五千,岌岌可危。
每一个字,都是一记重锤,敲打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
“众卿,都说说吧。”
朱厚照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群臣交换着视线,最终,内阁首辅刘健站了出来。
他躬身作揖,动作一丝不苟。
“陛下,辽东事关国本,万不可轻动。”
“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固京畿,传令宣府、大同、蓟州三镇总兵加强戒备,严防女真南下。”
“再从天下各卫所抽调精兵,于山海关集结,筹措粮草,徐图进兵。”
刘健的话说得四平八稳,是老成持重之言。
却也是最无用之言。
徐图进兵?
等他把兵抽调齐,粮草筹措完,辽阳城头的野草都该三尺高了。
朱厚照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摩挲。
扶手上雕刻的龙首,触手冰凉。
“刘阁老所言,是谋国之道。”
他先是肯定了一句。
刘健的腰杆似乎挺直了半分。
“只是……”
朱厚照话锋一转。
“远水,解不了近渴。”
刘健的脸色僵了一下,退回了队列。
这时,一个身影从文臣队列中走出,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波。
他名义上是宦官之首,权势却早已渗透朝堂内外,是事实上的“内相”。
“陛下圣明。”
陈洪波一开口,便是谄媚的奉承。
他的嗓音油滑,让人听了浑身不适。
“辽东苦寒,蛮夷凶悍,许总督为国捐躯,奴婢心痛万分。”
他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然,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依奴婢愚见,或可先遣使臣,斥其不臣,晓以大义,令其退兵。若其冥顽不灵,再发大军征讨,方显我天朝仁德。”
这番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在场的官员们,不少人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朱厚照差点被气笑了。
跟一群刚把你边关大将宰了,围了你重镇的强盗讲仁德?
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就是大明的顶级官僚。
一个老成持国,却不知变通。
一个阴险狡诈,只图私利。
辽东的军情,就是被这群人活活拖垮的。
“陈伴伴。”
朱厚zhao叫了他的名字。
陈洪波立刻躬身,脸上堆出菊花般的笑容。
“奴婢在。”
“朕问你,山海关的武库,现存多少火炮?佛朗机炮,还是大将军炮?”
陈洪波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这……这个……”
“神机营上次操演,火药的配比可有记录?铅弹的库存,又在何处?”
朱厚照继续发问。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军务核心。
陈洪波的额头开始冒汗,身上的蟒袍都显得沉重起来。
他一个管着内宫礼仪的太监,哪里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军费的款项拨下来,他能从中捞走多少。
“奴婢……奴婢失察。”
陈洪波的声音干涩,再无刚才的油滑。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官员都看着那个瘫软在地的宦官,再看看龙椅上那位年轻的帝王。
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位登基十余日,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天子,并非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孩童。
“你不是失察。”
朱厚照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无能。”
陈洪波浑身一颤,瘫倒在地,不敢言语。
“你只想着议和,不过是怕大军一开,断了你从军费中捞钱的门路。”
朱厚照一字一句,如同刀子,割在陈洪波的脸上。
“陛下饶命,奴婢万万没有此心啊!”
陈洪波哭天抢地地磕头。
朱厚照不再理他,将注意力转向殿中悬挂的巨幅《大明舆地图》。
“来人,将辽东的军用堪舆图给朕呈上来。”
两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抬上一副更精细的地图,在御阶下展开。
朱厚照走下龙椅,亲自来到地图前。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划过图上的山川河流。
“刘阁老,你的法子太慢。”
“陈洪波,你的法子太蠢。”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
“辽阳被围,说明建州女真的主力,尽在于此。”
他的手指在辽阳城的位置上重重点了一下。
“他们的老巢,此刻必然空虚。”
朱厚照站起身,环视群臣。
“朕意,分兵。”
“命辽东副总兵杨一清,固守山海关,不必急于北上增援,只需做出大军压境的姿态,拖住女真主力。”
“另择一将,率领一支奇兵,自登州出海。”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出海?
“陛下,万万不可!”
兵部尚书张达第一个反对。
“海上风浪莫测,大军行船,非同儿戏。况且,从何处登陆?粮草如何接济?此乃兵家大忌啊。”
“是啊陛下,此举太过凶险。”
“请陛下三思。”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朱厚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兵家大忌?”
他反问。
“兵者,诡道也。你们读了一辈子兵书,就只读出了条条框框吗?”
“朕问你们,女真可会想到,我大明的天兵,会从他们背后出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一划。
那条线,越过渤海,直指鸭绿江口。
“越过鸭绿江,直捣其巢穴。”
“辽阳之围,不攻自破。”
整个奉天殿,安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疯了。
这个年轻的皇帝,绝对是疯了。
这已经不是凶险,这是在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做一场豪赌。
刘健嘴唇哆嗦着,正要再次出言劝谏。
朱厚-照却没给他机会。
“此事,朕不仅要做,还要做好。”
他转身,重新走上御阶。
“传朕旨意。”
“着翰林院修撰王守仁,即刻起,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总领此役策划之责,随军参赞军务。”
“王守仁?”
这个名字,让殿内的官员们更加困惑。
王守仁是谁?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翰林院里编书的。
虽然听说有些才学,但让他去策划一场决定国运的战争?
这不是儿戏是什么。
“陛下,王守仁一介书生,未曾历练,恐难当此大任啊。”
一名御史大着胆子说道。
“他不行,难道你行?”
朱厚照反问。
那御史顿时被噎得满脸通红。
朱厚照不再看他,他的决定,不容任何人质疑。
他知道王守仁是谁。
那不仅是一个哲学家,更是一个未来的顶级军事家。
平定宁王之乱,剿灭思、田之患,这个时代的文官里,论用兵之诡谲,无人能出其右。
现在,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而自己,就要给他这个机会。
“朕意已决。”
他最后说了四个字。
“退朝。”
说完,朱厚照拂袖而起,转身走入后殿。
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如同泥塑木雕。
奉天殿的这场朝会,如同一场惊雷,炸响在京城上空。
少年天子力排众议,起用无名书生,欲行险招,奇袭女真。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有人说他少年意气,纸上谈兵。
有人说他刚愎自用,祸国殃民。
无人看好这场豪赌。
乾清宫,暖阁内。
朱厚照独自一人,站在堪舆图前。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
那条线,从登州出发,越过大海,抵达鸭绿江。
但他的手指并未停下。
而是继续向北,深入朝鲜境内。
“东西夹击,光靠王守仁还不够。”
他轻声自语。
“朝鲜,必须出兵。”
“这件事,东厂办不了,锦衣卫也办不了。”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只能让西厂去办了。”
“雨化田……”
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那又如何。
他这个玩家,可是开了全图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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