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下棋
朱无视狼狈离去，坤宁宫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
一场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政治风暴，就这么被朱厚照用一种四两拨千斤，却又雷霆万钧的方式，化解于无形。
在场的宗室亲王们，看着朱厚照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不解和责备，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皇帝，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他的手腕，他的心智，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范畴。
张太后也从惊魂未定中，慢慢回过神来。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后怕，有欣慰，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好了好了，没事了。”朱厚照笑着打破了沉默，“大好的日子，别被这些糟心事搅了兴致。来来来，大家继续喝酒，就当是看了一场助兴的猴戏。”
他把朱无视比作了耍猴的。
众人听了，都干笑了几声，不敢接话。
接下来的宴席，气氛虽然有些诡异，但总算恢复了喜庆。
众人纷纷向皇帝和皇后敬酒，说着各种吉祥话。
朱厚照来者不拒，谈笑风生，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只有钱灵儿，一直默默地坐在他身边，一双美目，时不时地，带着一丝探究和担忧，瞟向自己的丈夫。
她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皇家。
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步步杀机。
一句话，一个眼神，背后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而她的丈夫，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少年，却能在这样的旋涡中心，游刃有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让她感到敬佩，也感到了一丝……心疼。
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将一切都伪装得如此云淡风轻？
宴席散去，宾客尽退。
闹腾了一天的坤宁宫，终于安静了下来。
宫女们伺候着朱厚照和钱灵儿，脱下繁重的礼服，换上轻便的红色寝衣。
红烛高烧，帐幔低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和女儿家的体香混合在一起的，暧昧的气息。
朱厚照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略显局促不安的新婚妻子。
灯光下，她的脸颊，美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透着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紧张地忽闪着。
“今天，吓到你了吧？”朱厚照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钱灵儿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臣妾……不怕。”她的声音很小，但很坚定，“臣妾只是……担心陛下。”
“担心我？”朱厚照笑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我，不是把他们都打发了吗？”
“可是……”钱灵儿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组织语言，“神侯他……他今天分明是想……”
“想让朕难堪，想让母后难堪，想让整个皇家，都颜面扫地。”朱厚照替她说了下去，语气很平淡。
“陛下既然知道，为何……”钱灵儿不解地看着他，“为何还要当众，用那种方法……那滴血认亲，万一……万一要是真的相融了，那该如何是好？”
在她看来，朱厚照今天的行为，太过冒险。
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海阔天空。
赌输了，万劫不复。
“没有万一。”朱厚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那碗水，我动了手脚。”
轰！
钱灵儿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样。
她惊得张大了嘴巴，美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他竟然承认了？
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自己？
他难道不怕……不怕自己说出去吗？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朱厚照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问道。
钱灵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因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皇后。”朱厚照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认真地说道。
“朕要的皇后，不是一个摆在后宫，供人观赏的花瓶。也不是一个只懂得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怨妇。”
“朕要的，是一个能与我并肩而立，能分享我的秘密，能理解我的苦衷，能在我疲惫的时候，给我一个依靠的，战友。”
“钱灵儿，你，愿意当我的战友吗？”
朱厚照的目光，真诚而灼热。
钱灵儿的心，被这番话，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战友。
他没有说爱人，没有说妻子，而是说，战友。
这个词，对她这个将门出身的女子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它代表着信任，代表着托付，代表着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绝对的信赖。
她一直以为，自己嫁给皇帝，只是一场政治联姻。
她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合格的皇后，为他管理后宫，为他生儿育女，为家族带来荣耀。
她从未想过，皇帝，会把她放在一个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我……我……”钱灵儿的眼眶，红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涌遍了全身。
“臣妾……愿意。”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朱厚照的手。
“臣妾愿意，当陛下的战友。无论未来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臣妾都陪着陛下，一起闯！”
她的声音，不再细若蚊蝇。
而是充满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英气和决绝。
“好！”朱厚-照大笑起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这个女孩，值得他信任。
“那你现在，还怕吗？”朱厚照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不怕了。”钱灵儿也笑了，笑容明媚，如同雨后初晴的太阳。
“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她顿了顿，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陛下，您在那碗水里，到底放了什么呀？怎么那么神奇？”
“想知道？”朱厚照故意卖了个关子。
“嗯！”钱灵儿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告诉你也可以。”朱厚照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不过，你得先答应朕一件事。”
“什么事？”钱灵儿的脸，又红了。
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男子气息。
“春宵一刻值千金。”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朕的皇后，我们，该歇息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坤宁宫时，朱厚照已经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钱灵儿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丝晶莹。
朱厚照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寝宫。
刘瑾早已在外面候着。
“陛下，您醒了。”
“嗯。”朱厚照点点头，“冲虚道长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陛下，有消息了。”刘瑾连忙答道，“武当山派了两位道长，星夜兼程，护送真武剑，昨日已经抵达京郊。冲虚道长问，陛下何时，想‘开坛做法’？”
“好，来得正好。”朱厚照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传朕旨意，三日后，朕要在紫禁城内，建**坛，请冲虚道长，持真武神剑，为大明祈福，为朕驱邪！”
“另外，告诉护龙山庄。”
朱厚照的声音，陡然转冷。
“就说，朕近日心神不宁，恐有妖人作祟。特请铁胆神侯，于祈福之日，入宫护驾。”
“朕倒要看看，是朕的真武神剑厉害，还是他护龙山庄的妖人，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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