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金蝉脱壳
西厂，重开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短短半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从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不太懂这背后复杂的政治博弈。他们只知道，皇帝设立了一个新的衙门，专门抓坏人，抓贪官。这是好事，是圣君所为。
一时间，民间对朱厚照的赞誉之声，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对于京城的官员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他们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道新的，而且是最致命的枷锁。
尤其是那些屁股底下不干净的，更是终日惶惶，如坐针毡。他们甚至不敢在家里大声说话，生怕隔墙有耳，被西厂的番子听了去。
整个京城的官场，都笼罩在一片压抑和恐惧的氛围之中。
而在这场风暴的最中心，护龙山庄，更是愁云惨淡。
朱无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没有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段天涯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好几次想冲进去，都被上官海棠拦了下来。
“海棠，你别拦着我！义父他……”
“你现在进去，除了挨骂，还能做什么？”上官海棠的语气，也带着一丝疲惫，“让义父自己，静一静吧。”
“静？还怎么静！”段天涯激动地说道，“那小皇帝都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他成立西厂，摆明了就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个雨化田，就是他养的一条疯狗！以后，我们护龙山庄，还怎么做事？”
以前，护龙山庄超然物外，连东厂和锦衣卫都要让他们三分。
可现在，头顶上多了一个可以“先斩后奏”的西厂。
这意味着，以后护龙山庄的任何行动，都可能受到西厂的监视和干涉。一旦被抓住把柄，那个心狠手辣的雨化田，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小不忍，则乱大谋。”上官海棠看着烦躁不安的段天涯，轻声劝道，“陛下现在，圣眷正隆，风头正劲。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硬碰硬，而是避其锋芒，静待时机。”
“避？怎么避？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段天涯一脸的悲愤。
上官海棠没有再跟他争辩。
她知道，段天涯说的是事实。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的目光，望向了京城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那个少年天子，真的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吗？
她想不明白。
……
与护龙山庄的愁云惨淡不同，新成立的西厂衙门，却是另一番景象。
西厂的衙门，就设在距离紫禁城不远的灵济宫。这里原本是一座皇家道观，现在被紧急改造成了西厂的总部。
虽然刚刚成立，但西厂的架子，却已经搭起来了。
雨化田一身崭新的提督官服，坐在大堂之上，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意气风发。
在他的下方，站着两排穿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番子。
这些人，都是雨化田从他原本的西厂旧部和锦衣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督主！”一名档头躬身禀报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在京城各处，都已经布下了眼线。城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很好。”雨化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用他那特有的，尖细的嗓音说道：“光布下眼线，还不够。”
“本督主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西厂的厉害！让他们听到我们西厂的名字，就吓得两腿发软！”
“要立威！懂吗？”
“是！督主！”众番子齐声应道。
“那……督主，我们，该从哪里下手？”那名档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雨化田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兰花指一翘，轻轻弹了弹自己官服上的灰尘。
“这京城里，谁的油水最足，谁的屁股最不干净，就从谁下手。”
“陛下给了我们先斩后奏的权力，可不是让我们吃干饭的。”
“去吧。给本督主，抓几条大鱼回来。本督主，要用他们的血，来染红我们西厂的旗！”
“遵命！”
……
就在京城因为西厂的成立，而暗流涌动之时。
一封制作精美的请柬，被送到了京城各大权贵的府邸。
这其中，也包括了皇宫，以及护龙山庄。
请柬的封面上，用烫金的字体，写着五个大字——
“天下第一庄”。
请柬的内容很简单，说的是天下第一庄的新任庄主上官海棠，为了结交天下英雄，将于三日后，在庄内举办一场“英雄大会”，广邀天下豪杰，前来赴会。
这封请柬，在京城，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天下第一庄，是江湖上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它的主人，据说富可敌国，交友遍天下。庄内不仅有富丽堂皇的建筑，更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最重要的是，天下第一庄，号称能解决天下间任何的难题。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无论是想杀人，还是想救人，是想找东西，还是想查秘密，天下第一庄，都能帮你办到。
这样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突然要举办什么“英雄大会”，自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尤其是，它的新任庄主，还是护龙山庄的玄字第一号密探，上官海棠。
护龙山庄，刚刚被皇帝敲打，成立了西厂来制衡他们。
转眼间，上官海棠就以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身份，广邀宾客。
她这是想干什么？
向朝廷示威？还是想联络江湖势力，为护龙山庄，拉拢盟友？
一时间，众说纷纭。
乾清宫，书房内。
朱厚照也拿着一份同样的请柬，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天下第一庄？上官海棠？”
他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看向一旁的刘瑾。
“刘瑾，这个天下第一庄，你了解多少？”
刘瑾连忙躬身道：“回陛下，奴婢略有耳闻。这天下第一庄，背景神秘，据说其背后的主人，就是铁胆神侯。而这位上官海棠，明面上是庄主，实际上，就是神侯爷安插在江湖上的一颗棋子。”
“哦？棋子？”朱厚照笑了，“这颗棋子，倒是有趣。”
他知道，天下第一庄，其实就是朱无视用来联络江湖，搜集情报，以及……敛财的工具。
现在，朱无视被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上官海棠就跳了出来，搞了这么一出。
其目的，不言而喻。
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他朱无视，不仅在朝堂有势力，在江湖上，同样是一呼百应。
你成立西厂，削我朝堂的权。
那我就在江湖上，给你搅起一片风浪！
“陛下，那这请柬……我们去，还是不去？”刘瑾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朱厚照把玩着手里的请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么热闹的场面，朕，怎么能错过？”
“朕不但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他看向刘瑾，吩咐道：“你替朕，拟一道旨。”
“就说，朕听闻天下第一庄广邀英雄，共商国是，深感欣慰。江湖儿女，亦是我大明子民，朕，心甚念之。”
“特命，西厂提督雨化田，代朕前往，观摩大会，并携白银十万两，作为赏赐，以彰朕恩！”
刘瑾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让雨化田去？
还带十万两银子？
陛下，您这是……
他瞬间就明白了朱厚照的用意。
这招，实在是太高了！也太损了！
你上官海棠不是要开英雄大会，拉拢江湖人吗？
好啊，朕支持你！
朕派人去给你捧场，还给你送钱！
但是，朕派去的人，是雨化田！是刚刚成立的，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西厂督主！
你请来的那些江湖豪杰，看到西厂的番子，是会感激皇恩浩荡呢？还是会吓得屁滚尿流，以为是来抓人的？
你这个英雄大会，还开得下去吗？
你拉拢人心的目的，还能达到吗？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往你脸上扇巴掌，你还不能说疼！
因为，人家是来“捧场”的，是来“赏赐”的！
你要是敢把西厂的人拦在门外，那就是公然抗旨，不给皇帝面子！
“高！实在是高！”刘瑾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位小爷的手段，真是一环扣一环，让人防不胜防。
“另外。”朱厚照又补充道，“你再私下里，给雨化田传个话。”
“让他去的时候，把西厂的仪仗，都带齐了。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告诉他，这次去，不为查案，只为三件事。”
“宣威、立信、收人！”
“朕要让全天下的江湖人都知道，这大明，到底是谁说了算！”
“朕也要看看，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有多少，是愿意为朕所用的。若有真心归顺，身手不凡者，西厂，可以酌情收录。”
“遵旨！”刘瑾领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知道，陛下这是要开始，往江湖上，伸手了！
护龙山庄。
朱无视也收到了朱厚照的回应。
当他听到，朱厚照要派雨化田，带着十万两银子，去参加英雄大会的时候。
“噗——”
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指着皇宫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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