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追缉

监控室的空调坏了第三天，热风裹着烟味在屋里打旋，李明把第三瓶冰红茶灌进喉咙，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李队，找到了！”技术科的小张突然蹦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三辆车在青山镇路口分道后，又在国道入口汇合了！”

李明凑过去，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有点模糊，但能看清三辆白色面包车正排队上国道，车牌被泥巴糊得只剩“中A”两个字。最前面的车后窗贴着块褪色的“搬家拉货”广告，边角卷得像波浪。

“调国道监控！”李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飞快，“看看它们往哪个方向跑。”

小张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屏幕画面切换成国道收费站的监控。三辆车间隔五十米，匀速通过栏杆，收费员伸手要卡时，副驾驶探出头递了张纸，栏杆“咔哒”升起，车没停稳就窜了出去。

“这速度，赶着投胎啊？”小张咂舌，“看路线是往南，奔着下金市去了。”

李明摸出烟盒，打火机“咔嚓”响了三下才点燃。南下去下金市，再往南就是省界，过了省界进了湖广片区，查起来就难了。他盯着屏幕里面包车的尾影，突然想起化肥厂爆炸现场的焦尸——这三辆车来得蹊跷，跑得更蹊跷，说不定跟那七具尸体脱不了干系。

“查套牌！”他猛吸一口烟，烟灰掉在衬衫上，“把全市的白色面包车都筛一遍，特别是贴‘搬家拉货’广告的。”

小张调出车辆登记系统，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面包车信息，车牌号滚动得像流水。“李队，这得查到猴年马月？光中江市就有三百多辆这型号的。”

“重点查近一个月过户的、没年检的、有违章未处理的。”李明弹了弹烟灰，“能开套牌车跑长途的，多半本身就有问题。”

监控画面里，三辆车在国道上越开越快，像三只慌不择路的兔子。过了青山水库路段，车速突然降到六十，副驾驶的人探出头往后瞅，像是怕被跟梢。

“这是做贼心虚啊。”小张放大画面，“你看副驾驶那怂样，脖子缩得跟鹌鹑似的。”

李明没笑，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个圈：“通知沿线收费站，注意这三辆车的动向，别拦，悄悄记下车牌和特征。”他顿了顿，补充道，“再给下金市督察局发协查通告，让他们在省界入口盯着。”

电话接通时，下金市督察局的王队正在吃午饭，背景里传来筷子敲碗的脆响。“李队？啥案子这么急？”

“三辆白色面包车，套牌，贴‘搬家拉货’广告，往你们那儿跑，可能要过省界。”李明语速飞快，“帮我盯着，别打草惊蛇，等我消息。”

王队的声音瞬间正经起来：“行，我让国道卡口的兄弟留意，一有动静就通知你。”

挂了电话，监控里的三辆车刚过中江市界，进入下金市辖区。路边的路牌换成了“下金市欢迎您”，绿化树也从白杨换成了香樟，空气里仿佛都飘着股潮湿的水汽。

“李队，套牌查着点眉目了！”小张突然指着屏幕，“这辆车的原车牌登记在一个废品站老板名下，上个月报失了，说是被偷了。”

李明凑近一看，原车牌号是“中A·G7392”，车主叫王老五，住在城郊废品站。“查这个王老五，看看他跟赵麻子有没有来往。”

话音刚落，王队的电话打了过来，背景里夹杂着对讲机的杂音。“李队，三辆车进了下金市市区，拐进了东边的物流园，好像在找仓库。”

“物流园？”李明心里咯噔一下，那地方鱼龙混杂，货车进进出出，最容易藏车。“能看清具体位置吗？”

“监控有点偏，只能看到进了三号门，具体停哪栋不知道。”王队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让便衣过去了，远远跟着，没敢靠近。”

李明掐灭烟头，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小张，跟我走！”

“去哪啊？”小张手忙脚乱地关电脑。

“高铁站！”李明已经冲出监控室，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震得一亮一灭，“坐高铁去下金市，两小时就到。”

去高铁站的路上，李明给苏河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三辆车套牌，现在藏在下金市物流园，我怀疑跟化肥厂的案子有关，先过去看看。”

苏河在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里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注意安全，跟下金市的人打好配合，别贸然行动。”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让技术队把王老五的资料发你手机上，说不定能用上。”

挂了电话，李明点开苏河发来的文件。王老五，58岁，城郊废品站老板，三年前因收购赃物被拘留过，跟赵麻子的建材市场有过生意往来——去年赵麻子处理过一批废钢管，就是卖给了他。

“果然有关系。”李明把手机揣回兜里，出租车正好拐进高铁站广场。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抬头看了看电子屏，最近一班去下金市的高铁还有十五分钟发车。

“快点！”他拽着小张往进站口跑，安检员瞅着他们汗津津的脸，皱了皱眉还是放行了。冲进站台时，广播正好在报站：“开往湖广方向的G7632次列车即将进站，请乘客带好行李……”

银白色的高铁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车身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李明拉着小张排在队伍末尾，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奔跑砰砰直跳。检票员接过车票时，他瞥见屏幕上的时间——14点35分，准点发车。

踏上列车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吹散了满身的热汗。找到座位坐下，小张瘫在椅背上直喘气：“差点……差点就错过了……”

李明没说话，望着窗外站台的工作人员正在收起踏板。几分钟后，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物开始往后退，中江市的高楼渐渐变成模糊的影子，远处的青山像被墨染过的轮廓，一点点往后挪。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三辆套牌面包车、下金市物流园、赵麻子的废钢管生意……这些线索在脑子里打着转，像团没解开的绳结。

高铁加速的推背感传来，车身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晃动。李明知道，两小时后，他们就会抵达下金市，离那三辆面包车、离化肥厂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他睁开眼，看着飞速掠过的田野和河流，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节奏——这场追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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