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机缘巧合的手法

腊月里的风跟带了冰碴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刘向阳走出拘留所大门时，棉鞋踩在冻硬的地上，咯吱咯吱响。十五天的拘留没磨掉他身上的戾气，反倒让那双眼睛更沉了，像两潭不见底的深泉。

门口的公交站台空落落的，只有个卖烤红薯的老头缩在墙角，铁皮桶里的炭火“噼啪”响。刘向阳买了块红薯，烫得两手倒腾，热气顺着指缝钻进去，才算驱散了些骨子里的寒气。

“大爷，最近城里有啥新鲜事不？”他咬了口红薯，甜得齁人。

老头翻着烤得焦黑的红薯，嘴里嘟囔：“还能有啥？就上周，南湖那边淹死俩人，听说还是对野鸳鸯，开着宝马掉湖里的，啧啧……”

刘向阳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哦？啥时候的事？”

“周二晚上呗，”老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是在坡上办事，没拉手刹，车溜湖里了。那女的还是锦绣华庭的富婆，男的是个建材商，俩人偷偷摸摸好半年了……”

刘向阳啃着红薯，没再搭话。果然，李娜死了，死在他被拘留的第二天晚上，时间掐得刚刚好。十五天的拘留成了最好的掩护，现在谁也不会把这事儿往他身上想。

回到刘家村的老房子，院子里的积雪没化，踩上去簌簌响。他把红薯皮扔进狗盆，那只捡来的土狗摇着尾巴凑过来，还好之前的红苕堵在柴房，加上提前放的狗粮还有饲料，才没把狗还有鸡那些饿死

进屋烧了锅热水，他坐在灶前，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这事儿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天在建材市场卸瓷砖，歇工的时候，几个工友蹲在墙角看手机，屏幕里的动静听得他耳朵发烫。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子笑着拍他：“向阳，看这个不？这女的长得带劲不？”

屏幕上的女人光着背，侧脸看着眼熟。刘向阳眯眼一瞅，差点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捏扁——是李娜。视频里的男人背对着镜头，身材壮实，刘向阳认出那胳膊上的虎头纹身，是工地上常来送水泥的张斐。

“这女的是赵鹏老婆，”黄毛啧啧有声，“听说跟这建材商勾搭上了，每周二都去时代广场的服装店私会，啧啧，玩得真野……”

刘向阳没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早就觉得李娜每周二去服装店不对劲，原来藏着这猫腻。等工友们散了，他厚着脸皮找黄毛要了网站地址，回去连夜扒拉着网站。那账号更新得挺勤，几乎每周二都有新视频，背景换过好几个地方——有服装店的试衣间，窗帘没拉严，能看见外面的“米兰时装”招牌；有酒店的大床房，床头摆着张斐的公文包；最新的一条是在车里，窗外能看见南湖的芦苇丛，角度刁钻，显然是架在中控台上拍的。

“南湖坡顶。”刘向阳盯着视频里一闪而过的路牌，心里冷笑。这俩人倒是会找地方，荒郊野岭的，正好方便办事。

他翻遍了账号里的所有视频，发现个规律：每次车震，张斐总爱把手垫在手刹上，大概是用力时的习惯动作。有次视频里，李娜笑着拍他的手：“别压着，待会儿溜车了。”张斐骂了句脏话，手却没挪地方。

更巧的是，没过两天，他在工地听见两个搬运工闲聊。一个说：“张老板那身板看着壮，其实虚得很，上次在建材市场看见他买伟哥，一大盒呢。”另一个笑：“难怪那些少妇都喜欢他，原来是靠药顶着……”

刘向阳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像黑暗里窜出的火苗。

他开始蹲守张斐常去的成人用品店。那店开在城中村的巷子里，玻璃门贴满了暧昧的海报。第三天傍晚，终于看见张斐戴着口罩进来，匆匆买了盒蓝色包装的伟哥，揣进公文包就走。

“老板，要盒跟他一样的。”刘向阳跟进去，手指敲了敲柜台。

老板是个秃顶老头，挤眉弄眼地笑：“要加强版不？效果更猛。”

“不用，就他那种。”刘向阳付了钱，心里已经有了谱。

回到家，他把药拆开，倒出几粒蓝色药片。灶台上还放着上次提纯硝酸钾剩下的烧杯，他烧了壶开水，把药片碾成粉倒进去，又从抽屉里摸出个小纸包——是之前从农资店买的咖啡因粉，本想掺在化肥里增强威力，现在派上了新用场。

他用筷子搅了搅，白色的粉末慢慢溶解，水里泛着点泡沫。等水分蒸发得差不多，刮下来的晶体比原来的药片颜色深些，看着不起眼，劲儿却翻了倍。他找了个一模一样的空药瓶，把提纯后的“伟哥”装进去，塞进口袋。

机会来得很快。周五下午，他在建材市场卸货时，看见张斐的黑色大众停在路边，司机座位上没人，公文包就扔在副驾。刘向阳假装路过，故意撞了下车门，趁势拉开副驾的门，手快得像闪电——把药瓶换了过来，前后没超过三秒。

“谁他妈碰我车？”张斐从旁边的烟酒店出来，骂骂咧咧的。

刘向阳赶紧赔笑：“不好意思张老板，没瞅见。”他低着头往货车后斗走，后背的汗把衬衫洇出深色的印子——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刘向阳跟没事人似的在工地搬砖，耳朵却像雷达似的捕捉着张斐的动静。有天中午，他听见张斐的司机跟人闲聊：“老板这两天邪乎得很，一天吃三回那药，昨晚在酒店跟李姐折腾到后半夜，今早送水泥时腿都软了……”

刘向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加了咖啡因的伟哥起效了，看这劲头，足够让张斐在关键时刻失控。

他翻出之前记视频的本子，上面画着南湖坡顶的简易地图：坡长五十米，坡度挺陡，护栏锈得厉害，上次去踩点时，他特意摸了摸，钢筋薄得像纸片。最妙的是，坡顶的停车位是个小斜坡，稍微没拉手刹就容易溜车。

“周二，南湖。”刘向阳在本子上圈了个红圈。按照视频更新规律，这俩人今晚准去那儿。

果不其然，周一晚上，黄毛工友又在看新视频，背景是张斐的车，仪表盘显示目的地正是南湖风景区。李娜在视频里娇笑着说：“明晚去老地方，带瓶红酒。”

刘向阳合上手机，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他算准时间，故意在SPA店点个技师，由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把套子从窗户扔出，扔到恰好来巡视的李明身上，李明这才开始扫黄，刘向阳也因为嫖娼被拘留，这十五天的拘留，刚刚好。

现在坐在灶前，听着窗外的风声，刘向阳端起热水喝了一口。张斐肯定用了那盒加量的伟哥，在南湖坡顶的车里，两人兴奋过头，张斐的手死死压在手刹上，力道比平时大得多。等药劲上来，脑子一热，手一松……

“轰隆”一声，车顺着结冰的坡滑下去，撞断锈护栏，扎进南湖里。谁都会以为是意外，是偷情的代价，没人会想到，这一切的起点，是他换的那盒药。

他摸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网站。账号停更了，最新的视频还停留在南湖车震的预告，下面的评论吵翻了天，有人猜俩人被抓了，有人骂博主断更，没人知道主角已经成了湖里的浮尸。

“咔嗒”一声，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赵鹏还在防空洞里苟延残喘，王强和张副市长还活得滋润，但没关系，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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