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可笑的理由

市政府十三楼的会议室里，白炽灯亮得晃眼，空气却冷得能冻住呼吸。

张浩和张绪江被反绑在铁椅子上，粗布塞得满嘴都是，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唔唔”的求救声。张绪江的额角还挂着血——刚才被刘向阳拖进来时，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门框上，现在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把身上定制西装的领口都浸得发皱。

张浩更惨，裤腿上洇着一大片尿渍，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向阳手里的枪。那是把用钢管改的自制手枪，枪管缠着旧胶带，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谁，谁就浑身发僵，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刘向阳站在两人中间，黑色夹克上沾着灰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眼神却冷得像腊月里的冰碴子。他抬手把枪稳稳抵在张绪江的太阳穴上，冰凉的金属一碰到皮肤，张绪江就猛地打了个哆嗦，铁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吱呀”的刺耳声，听得人牙酸。

“唔！唔！”张绪江拼命扭动身子，想躲开枪口，可手腕被麻绳勒得紧紧的，越挣扎，绳子嵌进肉里越深，血珠顺着绳缝渗出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红点。

刘向阳没理他，左手伸过去，粗暴地扯掉两人嘴里的粗布。粗布摩擦着嘴角的皮肉，张绪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张浩则直接哭出了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别杀我！刘向阳！有话好说！我舅舅是副市长，我们能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有话好说？”刘向阳嗤笑一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枪口又往张绪江太阳穴压了压，“张副市长，我问你，你和你外甥张浩他爸张贺，干的那些龌龊事，都给我吐出来。不然——”他顿了顿，手指扣在扳机上，指节泛白，“我现在就打爆你的狗头，让你外甥给你收尸。”

张绪江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却还在硬撑：“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是副市长！你敢动我？外面全是警察，你跑不了的！”他以为刘向阳只是虚张声势——他是中江市的副市长，刘向阳再疯，也不敢在市政府里真动手。

刘向阳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抬手，枪口对准天花板。

“砰！”

枪声在密闭的会议室里炸开，震得玻璃嗡嗡响，天花板上的粉尘簌簌往下掉，落在张绪江的头发上。张浩吓得直接瘫在椅子上，裤腿上的尿渍又扩大了一圈，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被掐住脖子的破风箱。

楼下的马国力正带着人往楼上冲，听见枪响，心脏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十三楼走廊，抓起墙上的应急喇叭就喊：“刘向阳！别冲动！有事好商量！千万别伤害人质！你要什么我们都能谈！钱、车、离开的路，我们都能安排！”

喇叭声穿透门缝，在会议室里回荡。刘向阳却像没听见似的，缓缓把枪转了个方向，对准了旁边的张浩。枪管离张浩的脑袋只有两厘米，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瞳孔里的恐惧，像要被吸进黑洞里似的。

“你舅舅不想说，那就你说。”刘向阳的声音没半点起伏，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给你十秒钟，说清楚你爸张贺和你舅舅怎么陷害我的，不然——”他的手指又扣紧了扳机，“你先死。”

“我说！我说！”张浩的心理防线瞬间崩了，哭喊着往前扑，却被绳子拽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是我爸！是我爸张贺和我舅舅张绪江陷害你的！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

“说清楚。”刘向阳的枪没挪，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我……我去年逼死了三个未成年人！”张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眼泪掉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他们家长闹得厉害，网上热度压不下去，我爸就跟我舅舅商量，说要找个人背锅。我们看你当时是中江市的化学高材生，拿了好几个比赛冠军，名气大得很——只要把脏水泼到你身上，大家就不会盯着我的事了！”

他咽了口唾沫，接着说：“然后我爸就找了林薇薇和赵鹏，给了他们钱，让他们指认你强奸……还伪造了证据，然后造假了几起差不多的热搜，最后把热度彻底压下去了！”

刘向阳的手指猛地一紧，枪身都在轻微颤抖，眼睛红得像要流血：“为什么是我？中江市那么多人，能背锅的不少吧？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开枪！”

“是我！是我看你不爽！”张浩突然尖叫起来，像是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出去，他指着刘向阳，声音尖锐得刺耳，“你是高材生，长得又帅，连我喜欢的女孩都喜欢你！她跟我表白，说只喜欢你，还拒绝我！我气不过！正好我那事爆发，就跟我爸提了一嘴，说用你来背锅！都是我爸和我舅舅干的！我只是说了句话！千万别杀我！”

“哈哈哈哈……”刘向阳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声在会议室里撞来撞去，听得人头皮发麻，“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一个女孩选我不选你，你就毁了我的人生？”

他往前迈了两步，枪直接顶在张浩的脑门上，声音突然变得狠戾：“我在牢里待了十年！每天被人打，被人骂，吃的是猪食，睡的是冷板床！我爸妈为了给我翻案，上访路上被你们害死，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就因为你的私欲，就因为你那点破感情纠纷，我家破人亡，白白浪费了十几年的青春！”刘向阳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溅在张浩脸上，“你告诉我，这世道是不是黑透了？是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就能随便草菅人命？”

张浩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反复念着“我错了”“别杀我”，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张绪江看着这一幕，脸色灰败得像死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刘向阳的眼神吓住了——那眼神里的恨意，像要把人吞进去似的，他知道，今天这事，绝不可能善了。

外面的马国力还在喊，喇叭里的声音带着急：“刘向阳！别犯傻！你要的我们都能满足！只要你放了人质，一切都好说！”

刘向阳没理会，只是盯着张浩和张绪江，眼神里的疯狂越来越浓。他想起十年前在法庭上，张绪江坐在旁听席上，嘴角挂着冷笑；想起林薇薇哭着指认他时的虚伪模样；想起父母坟头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就像在哭。

“太晚了。”刘向阳轻声说，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你们欠我的，欠我爸妈的，今天都得还。”

他举起枪，枪口在张浩和张绪江之间转了转，最后停在了张绪江的脑袋上。张绪江的瞳孔猛地收缩，终于真的慌了，哭喊着：“我给你钱！我把所有钱都给你！我还能帮你逃出去！放我一条生路！”

“逃？”刘向阳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从来没想过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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