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北莽魔头
洛阳跟吴来其实是老对手了。
从两个人在徽山上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过程中，也算是缘分不浅。
这一次吴来直接来到了北莽，但她没想到洛阳也同样来到了北莽，而且又是杀了不少人。
“看起来是要魔头这路上走到黑啊……”
吴来仰头喝下了一杯酒，自从跟黄青一战后，吴来便一直待在棋剑乐府做客讨论剑道。
日子过得倒是也很舒服。
但就这么过下去的话，只怕平白磨丢了自己的锐气，所以他也准备去瞧瞧洛阳。
吴来踏着棋剑乐府青石小径而行。
廊下风灯摇曳，将他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恍若一柄未出鞘的剑。
府主居处隐在竹林深处，推门时竟无半点声息。
黄青独坐案前，一柄无鞘长剑横于膝上，剑身映着烛火，流转如活水。
他未抬眼，只道：“深夜来访，总不会是讨一杯粗茶。”
吴来咧嘴，露出口白牙：“听说那位白衣魔头洛阳在北莽，想去见见。”
黄青指尖抚过剑脊，烛火倏地一跳。“见她？”他忽然轻笑，“世人见她如见阎罗，你倒赶着去投帖。”
“阎罗殿前讨碗酒喝，岂不快哉？”
吴来按剑而立，眸子里有野火燎原。
静默间唯有灯花噼啪。黄青终抬眸，眼底剑气森然：“好。明日我与你同去。”
恰在此时，急骤马蹄声裂空而来。青衣童子踉跄扑入，喉间带着血气：“府主！北莽都城八百里加急——那女魔头洛阳...她现身了！就在都城外！”
黄青膝上长剑嗡鸣骤起，烛火应声而灭。黑暗中只听他一声轻叹：“这倒是...省了路途。”
吴来拇指推刀出鞘三寸，寒光割破夜色：“看来这酒，得赶个热乎的。”
北风卷地，白草摧折。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着及膝深的积雪，在莽莽苍原上迤逦而行。
黑袍的年轻公子哥儿袖着手，眯眼望着天地间一片惨白，呵出的白气顷刻便被寒风撕碎。
身后跟着个背青布长囊的汉子，身形如枪，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积雪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这北莽的雪，倒是比离阳的更凶些。”
年轻人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黄青嗯了一声，目光却投向远处雪丘下几团突兀的暗色。
走近了，才看清是三四具尸首，半掩在雪中。血迹早已凝成暗红的冰，与雪混杂，触目惊心。
一人喉间有个窟窿，一人心口塌陷，还有一人...头颅扭向诡异的角度，双眼圆睁，空荡荡望着灰白的天。
“好狠的手法。”
吴来蹲下身，指尖拂过喉间那个窟窿，“一指洞穿，气劲直摧颈椎。确实是个女魔头。”
黄青沉默着四下查看，忽然拔剑出鞘——剑身狭长，青芒流转——轻轻挑开更深处的积雪。
下面竟还埋着更多尸体，足有七八具，死状各异，却都是一击毙命。
黄青剑尖点过几处伤口，“指、掌、拳、爪...精通诸般武学，死得五花八门啊……”
吴来站起身，掸去袍角雪沫，轻笑：“倒是个全才。”
二人继续北行，一路上又见了好几处类似的场景，尸首越来越多，有时竟横七竖八躺了十余具，雪地被染得斑驳狼藉。
显然都是武林中人，兵刃散落四处，却连像样的打斗痕迹都无多少。
“砍瓜切菜一般。”吴来评点道。
黄青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却忽然按住剑柄，望向远处。
风雪中，十余人正踉跄奔来，个个衣衫染血，面色惶惶。
为首的是个虬髯大汉，看见吴来二人时先是一惊，待目光落到黄青背后那青布长囊上，却又猛地亮起，如同抓到救命稻草。
“可是武林的朋友？”
大汉嘶声喊道，嗓音干裂，“快走！快走！那魔头就在后面！”
十余人奔到近前，带起一阵血腥气。有人腿脚受伤，被同伴搀着，雪地上拖出长长血痕。
黄青横移半步，挡在吴来身前，沉声道：“诸位遇上了什么？”
“魔头...是个女人...”一个年轻剑客喘着粗气，眼中惊魂未定，“白衣...白发...杀人如割草...”
虬髯大汉猛地咳嗽几声，吐出口血沫：“我等三十余人结伴同行，本想趁雪天赶路...不料撞上那煞星...一个照面就倒了七八个...她、她简直不是人！”
众人七嘴八舌，声音都发颤。
有人说那女子一指便点穿了“开山掌”赵老爷子的铁掌，有人说她随手折了“流星剑”的兵刃反掷回去，直接钉穿了三人。
黄青与吴来对视一眼。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黄青问。
“就在后面！”有人尖叫，“她说要去北都城...说要找什么人...”
虬髯大汉忽然压低声音：“诸位若是中原高手...听我一句劝，回头吧。提兵山主第五貉你们可知晓？”
吴来眉梢微挑。
大汉咽了口唾沫，脸上恐惧更甚：“我们逃出来时，正撞见第五山主拦路...那可是指玄巅峰的大人物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三招！就三招！第五山主就被她一掌拍在胸口，吐血败走...我等趁机逃命，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众人闻言皆面露余悸，纷纷附和。
黄青沉默片刻，忽然问：“那女子...可是姓洛？”
虬髯大汉一怔：“好像...听第五山主败退时嘶吼了一声...像是叫‘洛阳’...”
风雪骤然狂卷，吹得人睁不开眼。
待风稍歇，众人再定睛看时，那黑袍公子与背剑汉子竟已消失在雪幕之中，只留下两行浅浅的足迹，笔直通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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