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活一天算一天呗
老太太在门内沉默了，久到韩鑫以为她不会再回答，门板后才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不知道啊……”
“水那么深，底下还有那些东西……”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听见扑通两声，之后就再没动静了。老王他们还在楼道里笑，说省了不少事……”
韩鑫手里的钢管“哐当”掉在地上，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
李瑶蹲下来想扶她，却被她猛地甩开手。
“不会的……”她喃喃自语，指甲用力到泛白，“我妈会游泳的，她以前是厂里的游泳冠军……她肯定能游出去的……”
秦文漪看向纪子宁，眼神极冷：“去把那三个男人带过来。”
纪子宁应声而去，没片刻就拖着那几个还在挣扎的男人回来。
疤脸男人见韩鑫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想装傻：“我们真没说谎……”
“老王、四楼货车司机，”秦文漪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认识？”
疤脸男人脸色骤变，眼神躲闪：“不、不认识……”
“他们抢了惠萍家，杀了狗，把人往洪水里赶的时候，”秦文漪一步步逼近，藤蔓突然窜出，卷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你就在旁边看着，对吗？”
男人的眼球疯狂转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纪子宁一脚踩在他受伤的胳膊上，他终于崩溃尖叫：“是！我看见了！但不是我们干的！是老王他们逼我们的！我们只是想跟着分点吃的……”
“他们在哪？”
韩鑫突然抬起头，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红。
她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讲问候就往东边走了！说要去超市和附近的居民楼里找物资！”男人哭喊着，“我们真的没动手！求你们放过我们……”
秦文漪没再看他，藤蔓猛地收紧，将三个男人狠狠掼在墙上。
“捆在消防栓上，”她对李瑶道，“留把刀，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韩鑫已经转身往楼梯口走，步伐快得像一阵风。
李瑶赶紧跟上，拉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找老王。”韩鑫的声音没一点起伏，“我爸变成这样，我妈和惠萍阿姨生死不知，他们凭什么活着？”
“你冷静点！”李瑶急了，“外面天这么冷，他们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还不如在里面等，这里是他们的根据地，他们早晚会回来的！”
韩鑫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钉在原地。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李瑶，嘴唇动了几下，突然爆发出来的哭声震得楼道都在发颤。
“等？怎么等？”她把钢管往地上一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我妈她们生死不知！他们在外面搜刮物资，喝酒吃肉，我凭什么在这儿等？”
她哭得浑身发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爸变成那样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妈要是真没了，我连给她收尸的地方都找不到……”
李瑶被她哭得心里发酸，想上前抱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韩鑫抹了把脸，突然转身往回跑，直奔被捆在消防栓上的三个男人。
“你们骗我！”她抓起地上的钢管，指着疤脸男人的鼻子，手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你们肯定知道他们在哪！说不说？！”
疤脸男人吓得缩成一团，哭喊着：“真不知道啊！他们就说去东边的超市，没说具体哪一家！那边有好几个超市呢！”
“东边哪个超市？！”韩鑫的钢管“哐当”一声砸在男人脚边的地上，水泥屑溅起来，“是街角那个还是菜市场旁边的？！说！”
男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应、应该是菜市场旁边的！我听见老王说那里有罐头……”
“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了？”韩鑫步步紧逼，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今、今天早上走的！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另一个男人抢着开口，生怕被钢管砸到，“他们说中午之前回来！”
韩鑫猛地停住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两个小时……如果现在追，或许还能赶上。
她转头看向秦文漪，嘴唇咬得发白：“我们去菜市场旁边的超市。”
秦文漪皱眉，还没开口，李瑶已经快步走到韩鑫身边，轻轻按住她握钢管的手：“元宝，听我说，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现在追过去，天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万一错过他们回来的时间，岂不是两头空？”
她声音放得柔缓，目光却很坚定：“老王他们既然说中午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他们舍不得那些抢来的东西。我们在这儿守着，以逸待劳，总比在外面瞎闯强。”
韩鑫的手还在抖，眼泪又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
她知道李瑶说得对，可心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气，堵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他们要是不回来呢？”她哑着嗓子问。
“那就等。”秦文漪突然开口，“等天黑之前，他们再不回来，我们就去找。”
韩鑫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松开手，钢管“当啷”落地。
她蹲下身，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把所有的哽咽都憋了回去。
李瑶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扬声道：“阿姨，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外面这么乱，您怎么不去安全区呢？那里总比这儿安全。”
门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老太太叹息的声音：“走不动啦……”
“我这把老骨头，腿脚不利索，眼神也花，去了安全区也是拖累人。”她的声音带着点自嘲，“我儿子在安全区，前阵子托人捎信来，让我去投奔他。可我要是走了，谁给老头子守着这屋子啊？”
“再说，”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还有个小孙子，才三岁，在安全区里跟着他爸妈。我这身子骨，万一在路上染了病，或者被那些怪物抓了，岂不是让他们分心？倒不如在这儿，守着老房子，还能给他们留个念想。”
李瑶听得心里发堵，忍不住道：“可这儿太危险了，万一……”
“活一天算一天呗。”老太太的声音反而轻快了些，“我看着家人的照片啊，就觉得还有盼头。等冰化了，说不定我还能下楼晒晒太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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