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启程
顾雪重抬头，目光对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心中的烦闷似乎稍稍缓解了些。
他接过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低沉，“这几日，东洛边境的形势愈发紧张，皇兄为此忧心忡忡，本王打算早日启程前往德州。”
“王爷的身体尚未痊愈，此时长途跋涉，恐怕……”
“无妨。”
顾雪重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坚定，“战事紧迫，容不得拖延。”
她抿了抿唇，眉头皱得更紧些，“王爷此去，可有把握？”
顾雪重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远处是一片朦胧的天色，隐约可见宫殿的飞檐翘角，像是一幅水墨画。
“东洛的局势虽然错综复杂，但兵力和武器不足，就算真的打起来，本王的胜算还是大一些。”
宋云裳知道，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此行凶险万分。
东洛的大军已经集结了不少兵力，边境的战火随时可能爆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再次提议道：“王爷若有需要，我可以随行。虽然医术有限，但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还可以照顾王爷。”
顾雪重转过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眼底似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
“此事不必再提，本王的决定不会更改，你留在京城，安心做你的事。”
“那王爷打算何时启程？”宋云裳问道。
“明日。”
“这么快？”宋云裳面露惊讶之色。
顾雪重神色凝重点点头，“早点平复战乱，百姓也免受战火之苦。”
“王爷说的是。”
看来，她要加快速度，多制作出一些外伤药才行。
当晚，她联合贺元青和几位太医在太医院中制作外伤药。
“这味药若是再加入一味丹参，或许能加速愈合。”她低声自语，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贺元青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卷古籍，翻阅了几页后，抬起头说道：“丹参的确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若是加入过多，可能会引起血热。”
“不如再加一味三七，既能止血，又能消肿。”
“你说得对。”宋云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半夏看到小姐的眼神，连忙拿来三七放入研钵中，手持玉杵轻轻研磨，几位太医也跟着一起忙碌。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薄雾笼罩着宫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宋云裳的脸颊贴着冰冷的桌面，呼吸均匀，显然是累极了。
半夏轻手轻脚地将披风盖在她的肩头，生怕惊醒她。
顾雪重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如水，却在看向屋内时微微一顿。
贺元青看见门外的人心中一凛，快步走出去，急忙上前解释道：“王爷，宋姑娘昨夜与太医们一同制药，直到天明才歇下。”
顾雪重没有回答，目光越过贺元青的肩膀，落在屋内那个伏案而眠的身影上。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等她醒来告诉她，外伤药本王带走了。”
他欲转身就走，贺元青忍不住问道：“王爷不打算和宋姑娘告别吗？”
顾雪重的脚步顿了一瞬，背对着贺元青，声音低沉而冷淡，“不必。”
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贺元青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宋云裳依旧安静地趴在桌上，眉间带着一丝疲惫，却睡得安稳。
半夏轻轻走到贺元青身旁，低声道：“小贺大夫，王爷走了？”
贺元青点点头，“嗯。”
半夏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小姐昨夜忙了一整晚，连水都没喝几口，就是为了多备些药给王爷带去前线，可王爷连句话都没留下……”
贺元青的目光重新落回宋云裳身上，眼中多了几分怜惜，“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心为他人着想，却不曾为自己考虑过半分。”
半夏轻声附和，“是啊，小姐总是这样，自己累倒了都顾不上。”
两人沉默片刻，贺元青忽然开口，“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屋内，宋云裳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感觉到肩头的重量，转头一看是件厚实的披风。
半夏见她醒了，忙端来一杯热茶，轻声道：“小姐，你醒了。”
宋云裳接过茶，暖意在掌心蔓延，看了眼外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辰时。”半夏回答道。
“什么？这么晚了？”她猛地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半夏追上去，说道：“小姐，王爷已经走了，那些外伤药也带上了。”
宋云裳步朝着宫门的方向奔去。身后的半夏气喘吁吁地追赶。
她一路跑到了宫门前，远远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缓缓驶离，马蹄声渐渐远去，扬起一片尘土。
顾雪重的背影笔直如松，黑色的披风随风飘扬。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宫门口，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有些急促。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背影，像是要将它刻进心里。
然而，那人始终未曾回头，甚至连马速都未曾减缓分毫。
“小姐……”半夏终于追了上来，喘着气，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手臂。
宋云裳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喊出声。
她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尘土，耳边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就这么走了？”
清晨的风裹挟着凉意，拂过宋云裳的发梢，带起几缕散乱的发丝。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袖口，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眼前的那队人马渐行渐远，马蹄声由清晰变得模糊，最后融入远处的晨雾之中，只留下一片空寂。
“小姐，我们回去吧。”半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忍和小心翼翼。
宋云裳站在原地，目光依旧望着那片逐渐消散的尘埃，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股酸涩在心口翻涌。
“小姐……”半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语气更加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宋云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吧。”
说完，她转过身，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呼唤声。
“宋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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