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他说他会爱你爱到死
第106章他说他会爱你爱到死
春芽是完全没想到，钟雪会打电话约她喝茶。
更不明白，这位贵小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城。
她打车到了地方，上了茶楼，哗啦啦撩开珠帘。
就看见钟雪穿一件质地优良的棕色羊毛衫，披着一条色泽鲜艳的印花披肩围巾，抱着孩子坐在那儿。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柔柔的光辉。
她的左手边，是一辆漂亮的婴儿车，推手上还系着粉色蝴蝶结。
婴儿才满月，这会儿睡着了，见不着醒来的样子。
但一眼看过去，皮肤雪白，头发又黑又密，一看就是个健康漂亮的宝宝。
看到孩子，心难免会柔软，这种柔软蔓延到脸上，便是如春阳一般温柔的笑意。
钟雪一抬眸，就看见春芽在笑。
咧了咧红唇，轻轻把孩子放回婴儿车里，“蒋小姐，请坐。”
意识到自己失神，春芽赶紧咳了一声，摆出一副端正的脸色，坐了下来。
钟雪微微一笑，“蒋小姐很喜欢孩子吧。”
春芽没否认，“这么可爱的小天使，谁不喜欢呢。”
钟雪抿嘴一笑，没有说话，用手背轻抚孩子的小脸，“她叫邵小梵，小名梵梵，名字是邵建平取的。”春芽皱皱眉，乍一听这话，有点像是故意刺激她的。
但仔细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梵，意为清净、寂静。我们都活得太喧闹了，他希望小姑娘能清清静静的长大，多一份宁静，少一些闹腾。”
春芽笑一笑，“邵小梵，梵梵，很好听的名字。”
钟雪道，“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吧。”
春芽看着她，没有言语。
等她说，“我姑姑在这边开了家私立医院，我生梵梵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正好过来养一养，有家人照顾着，到底要方便些。”
春芽哦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感觉钟雪好像变了个人，身上再没有从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退去拒人千里的高傲，她就是个温温柔柔的女人、母亲。
不想吵到孩子睡觉，春芽声音很小，“你找我做什么？”
钟雪笑了笑，问，“你想喝点什么？”
春芽想都没想，“白水就行。”
到茶楼哪有喝白水的道理，她明显是在敷衍，“红茶怎么样？”
春芽，“都行。”
钟雪笑了笑，叫了声waiter，喊了一壶金骏眉，这才看着她说，“我跟邵建平离婚了，想必你也知道吧。”
春芽警惕起来，“你们离婚是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
钟雪笑道，“蒋小姐，你别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来向你道歉，同时，请你帮忙的。”道歉……
见钟雪眼下的态度，挺诚恳的，确实像道歉的态度。
可是帮忙，春芽顿了一下，狐疑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钟雪抿了抿唇，“是这样，我跟他离婚，孩子判给了他，不知他好没告诉你。”
春芽张了张嘴，“孩子判给他？他不是孩子的……”
“亲生父亲”几个字，她没好说。
倒是钟雪自己说出来，“是，他跟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孩子的父亲是李森，你早就知道不是吗。
“对于这一点，我也很困扰。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过孩子不是邵建平的，所以一意孤行嫁给他，最后发现，我把自己的人生推到了悬崖上。当然，也把你和他坑苦了，对不起。说着，自嘲一笑，“孩子出生之前，我做了鉴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当时想把孩子做掉，但医生说我身体有点问题，如果做掉孩子，以后可能会失去生育能力，加上孩子发育得很好，我也不忍心，所以就把她留了下来。
“孩子的血型跟邵建平是一样的，我以为会把事情瞒过去，哪知后来一切都失控了。
“他早就怀疑孩子是李森的，但他不说，一直让我觉得他不知情，后来的DNA报告他看到了，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再后来的事，你也看到了，他出手有多狠，直接拿曹进东和蓝地集团开了刀，为了不牵扯出更多，蓝地背后的人还以牺牲蓝地为代价，跟他做了不少交易，
“他的生世你也应该知道，不是什么农村小子，他是齐东升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权]利的血液，他天生就是有野心的那号人，而他母亲，是古董世家荣氏唯一的女儿荣梅，所以他也不差银子。
“不出意外，若干年后，他或许会让齐家重回巅峰。
“他这个人吧，看着温文尔雅，一股子书卷气，其实非常冷漠阴暗，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稍稍了解他的人，都觉得他高深莫测。
“但是，和你在一起时他很平凡，很阳光，我见过他对你笑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很轻松，很快乐，像个大男孩儿。活得像个人。
“我也希望他和我在一起时能这样，可惜从没如愿过。
“我是真的很爱他，比你爱得多的多，你能移情别恋，喜欢上江晓离，我却不能，我这辈子就只爱过邵建平一个，今后、永远也只会爱这一个。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管我怎么做，都不能真正打动他，他的心真就像磐石一样，不动不摇。
“你知道吗，我和他这短暂的婚姻就是个笑话，他为了孩子跟我领证，却没有踏进过我们的卧室一步，无论我怎么讨好，他都总有借口不回来，他总说他加班，是你你信吗。
春芽想说，她能理解。
她知道等他是什么滋味，她也经常一个人等。
傻等，一等就是一宿……
但钟雪说，“其实，他不是在加班，他只是回了王府花园，还有你租的房子楼下。
春芽挑起眉，“我租的房子楼下？”
钟雪笑笑，“没错。我亲眼看到，他把车停在你楼下，一个人坐在里头，一直坐到天亮。
“他在车里枯坐一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想干什么，但在你下楼之前，他就悄悄走了。“而且不是一回，是好几回，他也不去找你，就那么干坐着。
钟雪幽幽地说着，吊灯低低的垂下来，光线昏暗，弥散在她水光盈盈的眸子里，尽是破碎的光点，像是碎成一颗一颗的琉璃。
听着她的叙述，春芽就跟做梦一样，声音也如同梦呓一般，“我跟他，不可能了……”
钟雪以为她会哭，哪怕只是感动一下，红红眼眶也好。
然而她没有，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就像事过境迁之后，余下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伤感和无奈。
突然之间，她有点为邵建平的付出感到不值，“蒋小姐，你说，在你跟他这段长达十年的爱情里，你到底是是无辜还是无情呢。”
无辜还是无情？
这个问题她也反复想过。
她是无辜的，因为她是被剥夺的一方，她被迫失去了一切。
同时她也是无情的，因为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就釜底抽薪，把过去十年建立的所有感情推倒了。
但是说无辜也好，说无情也罢，现在讨论都没什么意思，时光又不可能倒流。
所以她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对方。
钟雪笑着说，“有次他应酬喝醉了，我去接他，把他接回我们的婚房。我那天穿得很性感，我自以为借着酒劲，他能跟我发生点什么，但很可惜，他脑子依旧是清醒的，嘴里老婆、老婆的喊着，却硬生生把我推开。
“然后我就发火了，把家里摔得乱七八糟，还动了胎气，差点流产，他却像个没事儿人，跟我说他只有一个老婆，叫蒋春芽。
“他还跟我说，是你把他框进这段感情的，你修了个牢，把他困在里面，他一辈子都出不来。
“他说，你十岁就跟他说要嫁给他，那时他觉得是你小不懂事，所以并没放在心上，但你十三岁，来了例假，你又告诉他，你要嫁给他，还要给他生孩子……嗬嗬，有这回事吗，蒋小姐？”
说到这里，钟雪看着她，笑了起来，眼底是说不尽的羡慕。
春芽也不由的脸红，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那年她十三岁，上初二，第一次来例假，跟她爸爸一起在邻居果园里帮忙摘枇杷，一时怕得要命，又不好意思跟爸爸说，只能坐在树下干着急。
刚好，邵建平参加完高考回来，一下就发现了这个情况，赶紧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挡着，自己跑去村口小卖部买卫生巾，然后偷偷把她送回家，红着脸教她怎么用。他还像个生物课老师，煞有介事的告诉她，女孩子来了这个，就代表长大了、成熟了，也就是可以孕育小宝宝了。
她当时脑子一热，就跟他说，长大了要嫁给他，只给他生小宝宝。
她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表情。
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听到这话后，硬是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红晕才消退，然后吞了吞口水，问她，“小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也是脸红心跳的，一句话都没说，只肯定地点了下头。
她那会儿还没怎么发育，胸前一马平川，身材也不高，不到一米六。
而邵建平已经窜到一米八了，比她高一个头。他垂眸看着她，慢慢伸出手，手指穿过她的长发，环抱住她的肩，“那你当我女朋友吧。”
她把头埋进他胸口，“好。”
于是早恋，就从这里开始了。
之后种种，全是甜蜜，她只觉得，当他女朋友真好……
是钟雪的声音把她从过去唤了回来，“他说，他最最后悔的事，是没有早点跟你生个孩子，一来觉得你还小，没有必要早早被孩子捆住，二来他以为你们这辈子不会分开，觉得生儿育女是迟早的事，所以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所以你们突然分开了，他有点措手不及。
“我很少看到他乱阵脚，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他总是镇定从容的，哪怕市]里的几次风波，闹得那样凶，他都处理得干净利落，但你们离婚那天，他是真乱了，无助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一个劲儿怪我，又一个劲儿问我怎么办，怎么挽回，你说我当时是什么心情，钟雪很是无语的笑笑，“总之，把他从你身边抢过来，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我和他就那一次，是我给他酒里下了药，因为不这么做，他不会就范。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你不爱他了不是吗？”
说完看着她，久久的看着。
直到她出声，“是吧。”
钟雪笑了，“他跟我说你不再爱他的时候，眼泪都淌出来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竟然哭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到他对别人动心，他为你倾尽了一个男人所能付出的所有感情。
“他说他到死都只会爱你一个人，哪怕你不再爱他，你放下了你们的所有过往，他也会一直一直爱下去，永远不会停止。”
听到这里，春芽终于哭了出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是不是他逼着你来跟我说这些？他是不是拿你父亲威胁你了？”
钟雪愣愣看着她，错愕了好一会儿。
才说，“他不知道我来找你，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我爱的人难过。是他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独一无二的感情，无法有一丝一毫的将就。所以他提出离婚，我直接同意了。因为，我的自尊也不允许我再将就。”
“至于孩子，之所以给他，是我们各自权衡利弊的结果。
“一来我和他都不想让人知道孩子是个私生女，这对他对我都不好。于他，也许是想用孩子来牵制我以及我父亲吧
“而我，不想让孩子知道她的生父是个在逃犯，我根本不爱李森，我不想孩子跟他有什么瓜葛……邵建平这个人，人品还是很正的，他既然认下孩子，就一定会对她好。所以交给他，我也是放心的。”春芽拿了张纸巾，把眼泪擦干，“你说了这么多，我到底能帮你什么？”
她不想再听见他有多怀念她，也不想让自己陷入回忆的漩涡。
人生要向前，就不能再狗血。
看出她的不耐烦，钟雪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如果你和邵建平还有机会重来的话，请帮我好好照顾孩子，我……有事要出国呆一段时间。”
春芽看着她，“很抱歉钟小姐，这个忙我帮不了。因为我跟他没可能了，当初是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的，”
她的难过他们看不到，她也曾为这段感情肝肠寸断过，天知道她流过多少泪才让将这道伤口深藏，“现在你又请我回去，不觉得很荒谬么！”
说完，不等钟雪再说什么，抓起包，“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失陪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听到钟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蒋春芽，如果你不跟他在一起，他这辈子可能都会是个孤家寡人了，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你真的忍心吗？”
她顿了一顿，“那也与我无关。”
说完，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
离开茶楼，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整个城市摇身一变，成了霓虹闪耀的不夜城，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在街上流连，川流不息的街道被耀眼的霓虹灯装扮得华丽无比。
春芽只感觉脚步沉重，不知接下来该去哪里。
路边是卖场的歌手，抱着吉他，对着话筒，扯着嗓子唱：不必过份多说，自已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终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看着上头闪烁的名字，春芽手拽成了拳头。
接还是不接呢。
响了许多声，她还接了。
那头，依旧是灯红酒绿，江晓离笑得很开心，还能听到DJ打碟的声音，大概率是在酒吧。
半天没有听到她出声，他有点急了，“倒霉蛋，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路上瞎晃呢，快回酒店休息去，我过几天就来找你。”
春芽嗯了一声，问，“你在干嘛？”
江晓离道，“陪叶耀威喝酒啊，他爹妈不是离了吗，他伤心得肠子都要断了，这不正准备学他老爹去国外散心，兄弟们帮他践个行。”
春芽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叶耀威这样的公子哥也会因父母离婚难过啊。
也倒是，公子哥也是人，也渴望有幸福的家庭，对父母而言，他再是公子哥，第一身份仍旧是孩子。
想想，也的确挺可怜的。
于是对江晓离说，“那你就好好安慰下他吧。”
说完又不说话了。
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江晓离问，“你怎么了，你在哭吗，”他口气一下变得很紧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谁欺负你了，小爷找他去！”
春芽笑了一声，“没有，谁在哭啊，你幻觉吧，我一会儿要找个修手机的，把你装的定位器给弄下来，我才不要随时随刻都被你盯着，像个犯人一样被监视。”
又说到这个事了，江晓离也是头大，“行吧，不让我知道就算了，但你起码每天告诉我你在哪儿、做了什么吧，不然我会胡思乱想的，你知道小爷比较小气。”
春芽笑了笑，“知道了，会抽空告诉你的，先不跟你说了，我肚子饿了，得去找点东西吃。”
那头听她肚子饿了，就问，“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送到酒店去。”
春芽道，“不用麻烦，这边吃的挺多，前面就是小吃街，我想去逛逛。”
那头也不多说什么了，只道，“注意安全，看好包，往人多的地方走，千万别去什么黑灯瞎火的小巷子，还有，”
春芽打断他，“知道了，真啰嗦！”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直接收线。
抬眸的一刹那，目光一滞，正好与从长江大饭店出来的人眼光交汇。
她就那么呆呆站着，看着他朝她走过来，“春芽，你怎么会在这儿？”
邵建平的口气，听起来很平常。
与他一道出来的几个人还在那边等他，春芽朝那边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调转回来，“我来找工作，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道，“过来开个会，明天就走。”
哦。
她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特殊缘由所以跑来这儿的。
看着那边等他的几个人，全是西装革履的气质款，就知道身份不一般，于是提醒他，“有人在等你。”
他笑笑，“没事的，他们不忙，多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过去，他一忙起来，都是把她放在工作之后的。这会儿倒是争分夺秒跟她说话了，她一时无言。
他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她道，“不用，我还想在外头逛逛，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他哦了一声，又问，“工作找到了吗？”
她摇了下头，“还没有，不过有两家公司给了面试机会，刚收到短信通知。”
说着，晃了晃手机。
这是真的，刚收到。
他点点头，眼眸一瞥，看到不远处有卖棉花糖的，两步走了过去，买了串彩虹棉花糖，然后走过来，递给她，“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春芽接过棉花糖，看了他一会儿，点了下头。接着，转过身。
没走两步，他又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还有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她，“没事。你注意安全。”
说完，转过身，走了。
看见那道越走越远的背影，春芽脑子里只有两句话。
从此萧郎是路人，渐行渐远渐无书……
“漂亮姐姐！”
她还没伤感多久，就被一个人喊住了。
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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