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护国军第二旅打散了建制，将六千余名士兵分为五个梯次，战斗队形由疏至密，头阵为五百名手持铁盾的重甲士兵和三百名弓箭手、两百名弩手；第二阵为一千名弓箭手、五百名弩手和十架投石机、二十余部弩车；第三阵为一千名长枪手，第四阵为两千手持圆盾的刀盾手，姚凤亲率五百骑兵在后督战。这种布阵方式，是为了用头阵吸引敌军火力，然后第二阵上前用弓箭、投石机、弩车等长距离武器压制敌人，第三阵长枪手负责防御周军有可能的反击，第四阵刀盾手也是攻城主力负责以云梯、撞城木攻城，这时所有的弩手、弓箭手排阵城下与城头周军对射。如果进攻顺利，破城后，护国军第二旅各团、营、连将马上恢复建制，以便与敌展开巷战。
“唐军要攻城了！咱们还是突围……”怀宁城北们城楼上，一个周军小校有些慌乱的嚷道。
那周军小校话还没说完，他的头颅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在他那不断抽搐的尸体旁，虎捷第三军统领，都指挥使杨怀提着一柄血粼粼的腰刀，怒声吼道：“再有扰乱军心者，无论他是谁，本将定斩不赦。”
周围原本议论纷纷的虎捷军士兵，眼见军主发怒杀人，一个个利马闭紧了嘴巴，把注意力投向了城外的唐军战阵。
杨怀环视一圈，见士兵们一个个精神恍惚，他赶忙大声急呼道：“大家努力战斗吧，这是最后的时刻，只有坚持下去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是！”城楼上的虎捷军士兵懒洋洋的回应了一句，纷纷提起弓箭，扑到墙垛后准备迎敌，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恐惧和绝望混和的表情。看见士兵们的表现，杨怀的心中，一阵阵泛凉，他知道以这样的状态，未必能挡住敌人的一次进攻。
怀宁城周长八千步，拥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城门上方各筑有一座敌楼，由于处在南唐腹地的关系，怀宁城虽然距长江很近，但并没有像淮边诸城那样修有护城河、女墙等防御设施。
杨怀知道，守护这样规模的城池，城墙上最起码要驻有两千五到三千人，可现在虎捷第八军正忙着平定城内的叛乱，四面城墙上只有第三军的两千人，根本无法周全到四个方向。
他站在北城门的重檐城楼之上，城楼距城下高达六七丈，虽然在夜里，但城内加城外的火光，还是能让他，将城外远近三四里的事物尽收眼底，看着北门外唐军的规模和架势，杨怀和北城墙上的八百周军，个个面如死灰。
“杀！”轰然的应诺声中，数千名护国军士兵朝着姚凤长枪所指的方向，奔驰而去，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坚定的神情。
白傲天作为刀盾手的指挥官之一，被编入了第四阵，可战鼓一响，他就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领着自己的部属，越过了前面的长枪兵和弓箭手，追着第一阵的屁股后面，攻到了城下。
“营长，咱别往城上冲了，弓箭手还没压制住城上的敌人呢！”机灵的亲兵悄悄拉了拉白傲天的衣角。
“少废话，给我架云梯！”白傲天一声怒吼，身边的护国军将士自然不敢怠慢。片刻之间，护国军士兵顶着城上的滚木、垒石、箭只、火油，硬是在北城墙下，搭起了十余部云梯。百余名护国军士兵在白傲天亲自带领下，顺着云梯就开始攀城。
由于兵力不足，杨怀在组织防御时，采取了前轻后重的策略，在北城墙第一线只布置了三百名士兵以应付唐军的远程攻击，其他五百名士兵都躲在藏兵洞内，等候命令。
白傲天这一举动，可把双方主将吓的够戗，也气的够戗。城里的杨怀害怕的是，白傲天这样的做法，会直接击溃自己的防线，气的是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没见过这样不按常理的人，也没见过一上来就登城，这么欺负人的家伙。而城外的姚凤担心的是，白傲天和士兵们的生命安全，气的自然是白傲天不遵守军令。
姚凤坐在战马之上，气的牙根子都痒痒。在他想来，这样不遵军令的事情，可能只会发生在那几个平日里大大咧咧，性情冲动的丘八身上。可现在干出这事的，却是那个平时里少言寡语，做事认真负责，在他眼中前途无量的白傲天。
有了白傲天这一出，第二旅的军官、士兵们也有样学样，一时间大伙蜂拥向城下拥去。按说姚凤所在第五阵骑兵营，也有督战队的作用，可督战队监督的是向后逃跑的士兵，现在人都一股脑的跑前边去了，督战队又有什么用呢！姚凤眼见整个军阵已经混乱了，刚想下令全军后撤，那边白傲天已经率部冲上了城头。
霎时间，整个北城门方向都响彻着“破城了！破城了！”的呼喊声。
张大山带着护国军二旅一个小队三十几个兄弟，紧紧咬在溃退的周军后面。他听见自己气喘如牛的呼吸声和前边逃命者的呼吸是一样急促的。
战斗了大半夜，东边的天空已经渐渐发白，四下里都是亡命奔逃的周虎捷军士兵，有人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有人干脆选择了投降，丢掉兵器，跪在路边，以期待护国军的宽恕。
“你们这些孬种，白天杀我们唐人那股劲头哪去了！”张大山一刀将跪在路边的周军士兵砍倒，大声骂道。
“爷，爷饶命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遵从军令啊！”眼见自己的战友死在身边，其他几个跪在路边的周军士兵头如捣蒜，一边磕，一边哭喊。可惜，答复他们的都是临头一刀。
昨夜自白傲天登城以后，护国军及各路义军纷纷攻入城内，周军那原本就不牢固的城防体系瞬间就崩溃。虎捷第三军统领，都指挥使杨怀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得带着藏兵洞内的五百多周军，退入了城中，将城墙拱手让了出来。这样以来，剩下一千五百多留守在四面城墙上的周军士兵，在没有主将督阵，面对二十余倍唐军时，崩溃也不难理解了。
“队长，你看那些是什么人呀？”一个眼尖的护国军小兵，指着前方冲张大山喊道。
借着城内四处然起的火光，张大山向街边的拐角处望去，映入眼帘的场景，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那是一群与刚才的周军决然不同的家伙，说他们决然不同那是因为这些身穿周军军服的人，每个人腰间都栓着一串人头，就像在血池洗过澡一样，这些人的身上、脸上没有一处不沾满了血迹，有些人的头上，溅到的鲜血，汇集成串，正顺着他们的发梢一滴、一滴，溅落在淮南大地上，溅起了一片红尘。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让这些人看上去，好似地狱里爬出的鬼怪一般。
“哎吆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呀！不是鬼吧！”一个护国军小兵害怕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嘴里哆哆嗦嗦的嚷道。
张大山初见此景，也吓得缩了缩脖子，冷汗和热汗冒在了一起。但他同时也知道，眼前这些家伙，决不是什么鬼怪，只不过是一些杀红了眼的周军罢了。
张大山等人看到了周军，周军自然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几乎就是张大山一眨眼的工夫，那些周军就呼啦一下，向他们扑了过来。张大山也不慢，见状立刻大吼一声：“撤！”当先向后跑去。
可还没等张大山跑出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尖叫一声“鬼呀”，接着一个瘦小的人影，蹭蹭几步就越过了张大山，跑到他前面。张大山山地行军能够日行百余里，是护国军军中有名的‘跑将’，现在遇上敌人，居然有一个小子跑到他前面去了，这让他很是不爽。
张大山加快脚步，跑到那护国军小兵的身后，照着对方的后脑随手就是一巴掌，口中怒道：“鬼什么鬼，那他妈都是人。”
“啊！人怎么是那个德行呀？”那小兵捂着脑袋，委屈的边跑边问。
听了这话，张大山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帮杂碎他们腰上的人头，都是咱们舒州百姓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啊！队长他们杀了咱们那么多人，咱们要报仇呀！跟他们拼了吧。”那小兵说完就要转身要回跑。
张大山苦笑了一下，一把拽住了那小兵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跑去，嘴里说道：“我说二愣子，你还真傻呀！咱们就三十几个人，后面周军那帮杂碎，少说有好几百人，这仇怎么报呀！你当你是姚将军，还是白傲天那个变态呀！”
张大山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只长箭唰的一下，擦着耳边飞了过去，接着身后就传来一声惨叫。张大山吓的一哆嗦，他感觉到自己的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汗水瞬间就浸透了他的衣衫。他顺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白傲天手持长弓站街角处，冷冷的向他扫了一眼。顿时张大山就感觉被一条毒蛇盯上似的，心中的凉意更深了，就连身后的周军也没刚才那么吓人了。
张大山见白傲天统率的一团一营，已经堵在了街角，他赶忙兜了一小圈子，从身侧的巷子饶了过去，对身后的周军发起了侧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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