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抢收

时间进入到七月，麦子再有一个月就能收了，村里人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如今这麦子长势不错，虽然还是没下雨，但是等八月开镰，往年的七成是没问题的。等这麦子收了再种点豆子，这个冬就算是能熬过去了。

申时三刻，林四勇骑马飞奔进村，马蹄扬起一路尘土。他脸色铁青，额头上全是汗珠，嘴唇干裂渗出血丝。

“爹！娘！”林四勇在自家院门前勒住缰绳，几乎是滚下马来，“快！快收麦子！”

林老头正在院子里修补农具，闻声抬头，手里的铁锤“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从未见过四儿子这般慌张模样。

“咋了这是？”林老头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扶住气喘吁吁的儿子。

林四勇咽了口唾沫，嗓子火辣辣地疼：“易州各县的麦田几乎被蝗虫吃光了！易州通报定州的文书今日到的清河县衙，预计蝗虫不日就能到清河县。县尊大人让衙门里的所有差役分散到各个村镇通报。我领了回桃花村的任务，因桃花村离县城较远，县衙里不多的马匹还分了我一匹赶回来通知。”

林老爷子脸色骤变，转身朝屋里吼了一嗓子：“老婆子！叫老大、老二老三都回来！把家伙什都带上！”他又转身向林四勇：“你去通知里正，让全村动起来！”

林四勇飞奔出院子，直奔村中央的王里正家。路上撞见几个收工回家的村民，他边跑边喊：“蝗虫要来！快收麦子！赶紧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过没有人怀疑林四勇的话，他一个秀才公不会信口雌黄。大家反应过后来立马转身往家跑。

里正王守仁正在院子里纳凉喝水，见林四勇闯进来，手上的粗瓷碗差点打翻。“四勇，你这是…..”

“王叔！”林四勇上气不接下气，“蝗虫群不日就到，易州那边已经遭殃了！文书今巳时到的衙门！县尊大人让学生回来通知！得赶紧通知全村连夜收麦！”

里正“腾”地站起来，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当真？”

“千真万确！通报文书就在县衙内！”

“快！快！老二！老二！去敲锣！里正人也立马往王氏宗祠跑去。

“咣咣咣！”

“各家各户，速到大槐树下议事！蝗虫要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大槐树下聚满了人，大人们各个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孩子们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得不敢出声。

王守仁站到磨盘边的大石头上。

“乡亲们，”他声音沙哑，“县里急报，易州各县的麦田已经被蝗虫吃光了，蝗虫已经往定州方向来，预计不日就会到清河县。县令大人令各村抢收。

“抢收？”李三爷瞪大眼睛，“麦子才灌浆，离成熟至少还有二十多天！现在割了，收成连三成都保不住！”

孙家媳妇突然哭出声来：“当家的还在床上躺着，这要是没了收成，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王里正深吸一口气，铜锣“铛”地一响：“肃静！”待人群安静下来，他沉声道：“县里说了，这次蝗灾百年不遇。咱们现在割，还能保住点粮食，要是等蝗虫来了，连麦秆都剩不下。”

“真的假的?…….”村东头的王二麻子扯着嗓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通报文书都在衙门了！县令大人都让林秀才回来通知了，你说真的假的？再不行动，蝗虫来了，今年颗粒无收，就都等着扎脖子吧！”王守仁急声斥骂。

这话一出，再没人质疑。整个村子像被捅了马蜂窝，瞬间沸腾起来。家家户户亮起灯火，人们拿着镰刀、绳索、扁担涌向田间地头。

老林家这边，  林大勇带着两个弟弟和林满枝负责割麦，林四勇已经返回县城了，他还要回去复命。小刘氏带着几个妯娌负责捆扎。家里的孩子负责把麦捆往板车上装，林老头、林大河一人负责赶牛车、一人负责赶骡车。来娣则带着两个妹妹负责在家里卸货、堆麦子。林岁安、林老太负责烧水煮饭。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桃花村的田野上却亮如白昼。几十支火把插在田埂上，火光在夜风中摇曳，将弯腰割麦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割麦的几人已经都腰酸腿痛了，连续挥动镰刀三个时辰，手掌心的水泡早已磨破，缠着的布条被血和汗浸湿。

“先都停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林老太带着林岁安跟着空骡车来田地头送水送饭。

远处传来“扑通”一声闷响。转头看去，村口的马六瘫坐在田里，镰刀掉在一旁。他媳妇慌忙去扶，自己却跟着晃了晃，差点栽倒。

“都缓缓！喝口水！”王里正沙哑的喊声在田间回荡，却没人真的停下。谁都知道，停下一刻，可能就少收一捆麦子，少收一捆麦子，可能就多饿一天肚子。

王里正家的六十亩良田自己家种的也就十亩，平时主要是他二儿子夫妻两种，剩下的都佃了出去。今天割麦王里正跟他婆娘也都一起出来帮忙，连兰姐儿今天也一样到田里。

“爷爷，您回去休息吧！换个人赶车，您跟奶奶一起回去。不要累坏了身体。”林岁安看着老爷子已经满脸疲惫，赶着车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真担心这老头把牛车赶到田沟里去。

爹跟大伯们也一直劝着老两口回去，老爷子可能也是真的累了，担心自己倒下了反而耽误了孩子们就先回去了，顺便还把已经在田地头睡着的长宁跟明远带了回去。

林岁安也被赶着回去休息，不过她没有回去。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而且练武的关系，但是也不比堂姐她们力气小。

天光渐亮，人们的动作越来越慢。镰刀不再“刷刷”做响，而是迟钝地“咔咔”切割。刘家媳妇捆麦子时直接栽进了麦垛，发出轻微的鼾声。她男人想叫醒她，张了张嘴却没出声，最终只是把外衣盖在她身上。

林岁安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记得了，只是感觉有点累，就倚靠在麦垛边想休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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