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圈套（上）
林之磬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杨思江桥。杨思江桥靠近杨思镇，所以尽管是吃晚饭的时候，还不时有人在桥上来来往往。
秋风萧瑟，秋水呜咽。
林之磬四处寻找着陈芳的身影，但是哪里有她的行踪？林之磬的心像锥刺一样的疼痛，他担心陈芳在他赶到这里之前就想不开寻了短见。但是看到四周宁静的气氛，除了奔腾的江水，一切都是那么地按步就班，林之磬疑惑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这时的陈芳正躲在江岸边的桥洞底下。她看到了在桥上，桥边四处张望焦急万分的林之磬。陈芳处于极端的矛盾之中。她看到林之磬为她着急的神情，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温暖。
陈芳一直暗恋着林之磬，但林之磬却是毫无知觉。高一的时候，陈芳班级的语文老师产假，产假之后又请了两个月的病假，林之磬帮他们班级上了一个学期的语文课。林之磬一米八零的个头，英俊成熟，风度翩翩，近五十岁的年龄，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班级的女同学暗地里都在悄悄地说，嫁人就要嫁林校长这样的男人。
班级同学特别喜欢上林之磬的语文课。林之磬知识渊博，上课时旁征博引，诗经离骚，秦风汉赋，唐诗宋词，元时之曲，清朝小说，无所不晓，无处不知。大家都感到上林校长的课是一种艺术的享受，是一次次心灵的洗涤。林之磬不但语文课上的好，也谙熟历史。有一堂语文课，说到作者出生的朝代，有同学说这历史朝代最难记了，林之磬说我自己编了个历史朝代口诀表，对于你们记住历史朝代有帮助，说着林之磬随口背道：“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北南宋，下接元明和清。”大家都非常佩服，要请林之磬写在黑板上，以便记下来，于是林之磬便把口诀写在了黑板之上。陈芳看着黑板上龙飞凤舞的遒劲大字，想到学校和林之磬平时对她的种种关爱，一股仰慕之爱油然从心底升起。
陈芳凝视着林之磬坚毅的脸庞，听着他充满睿智的讲课，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这个成熟能干的男人犹如一个巨大的磁场，深深地吸引了陈芳的心，使她能自拔。她喜欢这个男人，不，她爱这个男人，她愿意为这个男人献出她的一切。以后，每当遇到不顺心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分，陈芳的脑海里便自然地会冒出林之磬的音容笑貌来，心里便有丝丝甜蜜的感觉，这感觉真好。
现在林之磬就在桥边等她，她是多么地想见这个心仪的男子，即使把自己献给他，她也会毫不犹豫。但是她不敢，她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因为她知道这是个圈套。
这两天，父亲陈佳赌博又输钱了，而且数字很大，有好几千。当时的好几千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现在的几万，甚至是几十万。这笔钱陈佳如何拿得出来？追债的人前两天到陈佳家里发话了：“陈佳，我们老大说了，你要么在这两天里还债，要么把你女儿献给我们老大低债。”说完，几个流氓把陈佳家里乱砸一气就扬长而去。陈佳抱着头蹲在地上摇头叹气，一筹莫展，而母女俩则抱头痛哭。
昨天晚上父亲回来之后，表情古怪地对陈芳看了看，然后又把母亲殷月叫到了里间谈了半天。母亲一开始态度非常的激烈，似乎是对父亲的什么要求表示坚决的反对。后来好象父亲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总比给那个畜生要强。你不是也说女儿也心仪他吗？在睡梦里也经常喊到他的名字？这就算是我们一家的报恩吧？更何况我们由此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可以用来给你治病。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保证再也不去赌博了，我们全家从此之后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杨思镇，再也不回来了。”
母亲哭着说，“你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了，说要戒了赌博，你戒了吗？现在我根本不相信你说的戒赌的话了。”听了母亲的责问，父亲沉默了几分钟，忽然咚咚地跑到了厨房间，拿了一把锃亮的菜刀又跑到了房间。陈芳一想不对，不要是父亲拿着菜刀逼迫母亲答应什么要求，于是随后就跟进了房间。刚到房间门口，就看到父亲高高地举着菜刀，嘴里说着：“你不相信我，这次我要让你相信我。”母亲正低着头在抽泣，一抬头就说：“不要……”陈芳也在门口急切地说：“不要……”母女俩的话还没有落地，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陈佳已经是手起刀落，半截小手指已经是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
父亲顿时疼得昏了过去。母女俩七手八脚地替陈佳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然后马上把他送到了镇医院。还好，镇医院就在他们家附近，医生处理了陈佳的伤口，重新包扎之后就让陈佳回家了。
回家之后，陈芳问母亲：“妈，你和父亲前面到底是在谈论什么？请你务必告诉我。”母亲犹豫了半天就是不说。在陈芳再三地追问之下，终于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原来追债的老大张宝根对父亲说，“杨思中学的校长林之磬喜欢你的女儿，喜欢到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稳，但是一直不好意思说。我和林之磬是旧交，他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他。知道了他的心思后，我决定要成全他。你女儿只要愿意给林之磬，所有欠的赌债全部免了。另外，我再给你一万元钱，你拿去可以给你女的治病，也可以搬到其它地方去。这随便你们。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要做到，是你们女儿自己要给林之磬的，而不是由林之磬来追求你们的女儿。其中的道理，我想我不说你们也是应该十分清楚的。”
陈佳回答张宝根说：“我要回家去和我老婆，女儿说了再定。”那满脸横肉的张宝根最后恶狠狠地补充道：“如果你女儿不给林之磬，就必须还债，要不就把你女儿送给我。”
“如果你老婆女儿答应，我先给你五千元钱。到时，你只要通知我一下就没有你们的事了。事情成功了，我再给你五千元。这件事情你们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会灭了你全家，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些话，张宝根全然不理呆呆地站在那里的陈佳，扬长而去。
听了母亲的陈述，陈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认为林之磬肯定不是如张宝根所说的那样的人。难道林之磬确实也在暗地里喜欢她，想到了这里，陈芳的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的甜。但是她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认为自己这样想是玷污了林校长崇高的人格。到底该怎么办？陈芳陷入了异常的烦恼之中。看到母亲忧郁的眼睛，陈芳的思绪回到了现实。父亲的债是必须要还的，母亲的病也必须要看，与其把自己交给流氓，还不如给了尊敬的林校长。陈芳现在豁出去了。
陈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母亲。为了这个悲壮的决定，母女俩又抱头痛哭了一场。
现在林之磬就在桥的江边徘徊，自己怎么开口对林之磬说，陈芳感到了为难。
忽然，有人在江边高声地喊：“快来救人啊，有人跳江了。快救人啊……”一时间江边围了不少人。在黄昏朦胧的夜色中，只见一个长发女子不停地在江面上挣扎。
看到长发女子，林之磬马上想到了陈芳，陈芳正好也是长发。即使不是陈芳，林之磬认为自己也必须去救这个女子。因为他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他是一个***员，更何况他的水性是那么的好，救一个落水的女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
林之磬毫不犹豫地脱掉了外套，一个鱼跃跳进了江中。秋天涨潮，江水湍急。那女子一会儿冒出江面，一会沉入水中。林之磬奋力挥动着双臂，在江水中追逐着那女子。眼看着林之磬游到了那女子的身后，突然一个旋涡，那女子又沉入了江底。这样几个回合之后，林之磬的气力明显不支了。岸上的陈芳急得团团转，眼泪都下来了。忽然，她看到林之磬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长发，拖着她慢慢地朝岸边游来。原来在水里救人，拉住被救者的头发是最好的救人办法，否则你很有可能被溺水者紧紧地抱住，使你的手脚不能正常动弹，一起沉到江底，非但人救不了，还搭上救人者自己的一条性命。这无谓的牺牲，那才是真正叫怨。林之磬熟谙救人之道，拉住被救人的头发，把她救上了岸。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林之磬和那个女子拉上了岸。陈芳连忙奔到了林之磬的身边，脸上还流着眼泪，嘴里说：“林校长，你要紧吗？都是我不好。”
林之磬淡然地看了一眼陈芳说：“哦，你在这里啊。我正到处找你呢。现在还是救人要紧。”说着，林之磬马上给那女子做起了人工呼吸。那女子的肚子喝了不少的水，涨鼓鼓的，人工呼吸之后，吐出了不少的浊水，悠悠醒来。这时，正好那女子年轻的丈夫感到，嘴里紧张地说道：“老婆啊，都是我不好，让你生气。你有什么话好跟我说啊，打我也可以，但千万不能这样啊。”说完，又紧握着林之磬的手，千恩万谢。林之磬只说了一句：“你不要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夫妻之间关系一定要和睦啊。你妻子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我的意思你还是带你妻子到医院再去检查一下，这样可以更放心了。”趁那男子和妻子说话的当儿，林之磬拿起地上的外套，转身便走。
陈芳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走出了人群有几米远的地方，陈芳突然从后面拽住了林之磬胳臂，嘴里喊着“林校长”，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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