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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叫我小名韦丢丢(一)


2008  年我  16  岁,上高二,那时寥廓路西段还有一家  “老林书店”——  是个半地下室的铺子,门口挂着褪色的木招牌,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连过道都只够一个人侧身走。老板林爷爷是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头,总坐在柜台后看线装书,我常去那儿租武侠小说,五毛钱租一本,能看三天。

那年深秋的一个周末,我为了赶在周一前把《神雕侠侣》下册看完,特意等到书店快关门时才去还书。走到书店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路灯坏了两盏,昏昏的光只够照亮半条街。老林书店的木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却隐约有翻书的  “沙沙”  声  ——  我以为林爷爷忘了关灯,推开门喊了声  “林爷爷”,没人应,只有翻书声还在响。

“奇怪,没人吗?”  我摸着墙找灯绳,手指刚碰到冰凉的绳子,就听见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姑娘,别开灯,晃眼。”

我吓得一哆嗦,灯绳  “啪嗒”  掉回墙上。那声音不像是林爷爷的  ——  林爷爷的声音沙哑,这个声音却清清爽爽的,像刚喝了凉茶。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往柜台看,只见一个穿青布长衫的年轻人坐在林爷爷常坐的藤椅上,手里捧着本线装书,书页翻得飞快,却没见他动手指。

更怪的是,他的脚没沾地,离藤椅面大概有两指宽,飘在半空。

我当时脑子  “嗡”  的一声,第一反应是  “撞鬼了”,转身就想跑,却被他喊住:“姑娘别急着走,帮个忙呗?”

我僵在门口,后背贴着凉凉的木门,声音发颤:“你、你是谁?林爷爷呢?”

他抬起头,我才看清他的脸  ——  皮肤白得像纸,眼睛却亮得很,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我是老林的儿子,叫林墨,三十年前在这儿看书时,心脏病犯了,没挺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儿,疼了一下就没气了。”

我吓得腿都软了,却又忍不住好奇  ——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像个爱看书的学生。“你、你找我帮忙?”

“是啊,”  他把手里的书合上,那本书竟慢悠悠飘到书架上,精准地插进了空位,“我找一本《聊斋志异》找了三十年,老林总说卖了,我不信  ——  你眼尖,帮我找找?找到了,我就不吵他了。”

原来林墨是个  “书虫鬼”,死后魂儿没走,一直守着书店找书。我定了定神,想着他也没伤害我的意思,就顺着他的话问:“《聊斋》?是哪个版本的?”

“蓝封皮的,线装本,第  32  页夹着一片银杏叶。”  他说得很具体,飘到书架旁,手指(其实没碰到书)点了点最里面的一层,“我记得以前在这儿见过。”

我蹲下来,在满是灰尘的书架最底层翻找  ——  那层全是旧线装书,纸页都黄了,还带着霉味。找了大概十分钟,我的手指忽然摸到一本蓝封皮的书,抽出来一看,正是《聊斋志异》,翻开第  32  页,果然有一片干得发脆的银杏叶。

“找到了!”  我举着书喊,转头却发现林墨的身影淡了些,他飘过来,眼睛盯着那片银杏叶,笑了:“就是这本,当年我和我对象约会,她在寥廓山捡的银杏叶,夹在书里想送给我,结果我还没来得及看……”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身影又淡了点。我忽然想起林爷爷说过,他儿子生前最喜欢和女朋友在寥廓山的银杏树下看书,后来女朋友去了外地,再也没回来。

“那你现在找到书了,要走了吗?”  我问。

他点点头,伸手想碰那本书,手指却穿了过去  ——  他笑了笑,对我作了个揖:“多谢姑娘,我总算能安心了。以后你要是来租书,要是看到书架上的书自己挪位置,别害怕,是我在帮老林整理呢。”

说完,他的身影就像水汽一样散了,翻书的  “沙沙”  声也没了。我站在空荡荡的书店里,手里捧着那本《聊斋》,忽然不觉得怕了,反而有点难过  ——  原来这个  “鬼”,只是个惦记着一本书、一个人的可怜人。

后来我把书交给林爷爷,说  “林墨哥让我还给您”,林爷爷愣了半天,红了眼睛,说  “这孩子,惦记了三十年”。从那以后,我再去老林书店,偶尔会发现书架上的书摆得特别整齐,或者我要找的书正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  我知道,是林墨在帮忙。再后来老林书店拆了,林爷爷搬去了儿子家,我再也没见过林墨,但每次路过原来书店的位置,都会想起那个飘在半空看书的年轻人,想起他找了三十年的书,心里暖暖的。

第十一章  修  bike  的  “执念鬼”:2016  年的雨夜

2016  年我  24  岁,刚工作一年,住在寥廓路东段的出租屋。那时修自行车的王师傅已经去世三年了  ——  王师傅生前在寥廓路中段摆了个修车摊,我小时候总看他补轮胎,他还送过我自行车链条做的小玩具。他去世后,修车摊就没人管了,只剩下一个生锈的铁架子,堆在路边的梧桐树下。

那年夏天的一个雨夜,我加班到十一点,骑着电动车往家走。路过王师傅的旧修车摊时,电动车突然  “咔嗒”  一声,后轮卡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动。雨下得很大,打在伞面上  “噼里啪啦”  响,我蹲在路边检查,发现是后轮的链条断了,手里没工具,根本修不了。

“姑娘,链条断了?我给你修修?”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一看,只见王师傅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拿着扳手和钳子,正蹲在我旁边  ——  可他的脸是透明的,能看到后面的梧桐树,身上的工装也湿淋淋的,却没往下滴水。

我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  ——  是王师傅的魂儿。这次我没像上次遇到林墨那样害怕,反而觉得亲切,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王师傅,是您啊……  我这电动车链条断了,您能修吗?”

他笑了笑,手里的扳手飘到电动车后轮旁,悬空转了起来:“电动车和自行车差不多,就是链条粗点。你站远点,别溅到油。”

我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扳手和钳子自己动起来  ——  钳子夹着断了的链条,扳手  “叮叮当当”  地拧螺丝,动作和王师傅生前一模一样。雨还在下,王师傅的身影被雨水打透,却一点没受影响,还时不时抬头问我:“姑娘,最近工作忙不?张记的蒸饵丝还常吃不?”

“忙是忙点,蒸饵丝还常去吃,小张哥总问起您呢。”  我说。

他叹了口气:“我走得急,好多事没交代。你看我这摊子,以前总说要给它刷层新漆,没来得及;还有隔壁的李奶奶,她的三轮车刹车不好,我还没帮她修;最惦记的是我那小徒弟,以前总跟在我后面学修车,我还没教他补内胎的诀窍呢……”

说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身影也淡了点。我忽然想起,王师傅去世前一天,还在修李奶奶的三轮车,小徒弟也来了,说要跟他学补内胎,王师傅说  “明天教你”,结果第二天就突发脑溢血走了。

“王师傅,您别惦记,李奶奶的三轮车后来小张哥帮她修好了,您的小徒弟现在在寥廓路东段开了家修车行,生意可好了,他总说您教他的东西最实用。”  我赶紧说。

他眼睛一亮,扳手转得更快了:“真的?那小子没偷懒?”

“没偷懒,上次我电动车爆胎,就是去他那儿修的,他还说‘我师傅以前修胎,从来不用胶水粘两次’呢。”

王师傅笑得更开心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这小子,没白教。”

很快,链条修好了,钳子和扳手飘回王师傅手里,他摸了摸电动车后轮,说  “好了,你试试”。我骑上去,果然能走了,一点都不卡。我停下来想谢谢他,却发现他的身影快散了,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轮廓。

“姑娘,以后要是电动车坏了,就去我徒弟那儿修,别自己瞎琢磨。”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这执念也了了,该走了……”

说完,他的身影就没了,只剩下生锈的修车摊和飘着雨的夜空。我骑着电动车往前走,心里酸酸的  ——  王师傅当了一辈子修车匠,连死后都惦记着没修完的车、没教完的徒弟,这样的  “鬼”,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后来我去王师傅徒弟的修车行修车,特意跟他说了雨夜遇到王师傅的事,他红了眼睛,说  “师傅一直惦记我”。现在每次路过那个旧修车摊,我都会多看两眼,好像还能看到王师傅蹲在那儿,手里拿着扳手,笑着说  “姑娘,车坏了?我给你修修”。

第十二章  冰棍车的  “馋嘴鬼”:2019  年的盛夏

2019  年我  27  岁,小丢刚满一岁,那年夏天特别热,最高温度飙到了  32  度,寥廓路上的行人都躲着太阳走,只有卖冰棍的推着车,在路边喊着  “冰棍  ——  绿豆冰棍  ——”。

我小时候常买冰棍的刘阿姨,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  刘阿姨是个胖乎乎的老太太,总穿一件碎花衬衫,推着辆红色的木制冰棍车,车身上写着  “绿豆冰棍,五毛钱一支”。她的冰棍都是自己做的,绿豆放得特别多,咬一口满是豆香,我小时候总攥着五毛钱追她的车。

那年七月的一个下午,我抱着小丢在寥廓路东段的小广场上乘凉,小丢热得直哭,我正想找地方买瓶冰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冰棍  ——  绿豆冰棍  ——”

那声音和刘阿姨的一模一样!我抬头一看,只见广场对面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红色的木制冰棍车,车身上的字还是  “绿豆冰棍,五毛钱一支”,一个胖乎乎的老太太正站在车旁,笑着朝我挥手  ——  是刘阿姨!

可她的冰棍车是透明的,能看到后面的梧桐树,她的碎花衬衫也轻飘飘的,像被风吹得要飞起来。我抱着小丢走过去,心里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亲切。

“刘阿姨,是您啊!”  我笑着说。

她看到小丢,眼睛都亮了,伸手想抱,却想起自己碰不到,又缩了回去,笑着说:“这是你家娃?长得真俊,跟你小时候一样,圆脸蛋。”  她指了指冰棍车,“要不要吃冰棍?我做的绿豆冰棍,放了好多豆子。”

我低头看小丢,他正盯着冰棍车,嘴里  “咿咿呀呀”  的,好像想吃。“小丢还小,不能吃凉的,我替他尝尝吧。”  我说。

刘阿姨点点头,掀开冰棍车的盖子  ——  里面的冰棍都是透明的,飘在盒子里,像小冰块。她拿起一支,递到我手里,我刚碰到,冰棍就化了,只留下一手凉丝丝的感觉,还有淡淡的绿豆香。

“唉,还是碰不到实物。”  她叹了口气,眼神有点失落,“我走的时候,冰棍车里还剩十支绿豆冰棍,没卖完,总觉得可惜,就想着回来把它们卖完,不然浪费了。”

原来刘阿姨是个  “馋嘴鬼”,死后还惦记着没卖完的冰棍。我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有点难过,忽然想起小丢的辅食里有绿豆泥,就说:“刘阿姨,您别难过,我家有绿豆,明天我做绿豆泥,带过来给您‘尝尝’,就当是吃您的冰棍了。”

她眼睛一亮,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真的?那太好了!我最喜欢吃绿豆做的东西了,以前做冰棍,都是我自己煮绿豆,煮得烂烂的,才好吃。”

第二天下午,我果然带着做好的绿豆泥来到小广场,刘阿姨已经在那儿等了,冰棍车还停在梧桐树下。我把装绿豆泥的碗放在冰棍车旁,说:“刘阿姨,您尝尝,我按您的方法煮的,煮得很烂。”

她凑过去闻了闻,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满足:“香,真香,跟我做的冰棍一个味儿。”  她的身影好像比昨天清晰了点,“姑娘,谢谢你,我这心里的疙瘩总算解开了。”

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我都会带着小丢来小广场,有时带绿豆泥,有时带绿豆汤,刘阿姨也会推着冰棍车来,跟我聊她以前卖冰棍的事  ——  说有次下雨,她的冰棍车陷在泥里,是路过的学生帮她推出来的;说有个小男孩每天都来买冰棍,攒了十根冰棍棍,换了她一颗水果糖;说她最喜欢夏天的傍晚,看着孩子们吃着冰棍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小丢渐渐也跟刘阿姨熟了,每次看到冰棍车,就会伸出小手,喊  “奶奶,冰棍”,刘阿姨就会笑着说  “乖娃,等你长大了,奶奶给你做最好吃的绿豆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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