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野外荒坟多情飘（三）

“李大哥，你是不是得罪苏小姐了？”  王阿姨问。

李大哥摇摇头，又点点头，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前几天去山里砍柴，看到她坟前的那棵桂花树长得不错，就砍了几根树枝，想拿回来当柴烧……”

“你怎么能砍苏小姐坟前的树呢！”  王阿姨急了，“那棵桂花树是苏小姐生前种的，她最喜欢桂花了，你砍了她的树，她肯定生气了！”

李大哥脸色更白了，“扑通”  一声跪下来，对着后山的方向磕头：“苏小姐，我错了，我不该砍你的树，你饶了我吧，我现在就把树枝送回去，再给你烧点纸钱……”

林晚秋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苏清婉确实是因为被冒犯才报复，可她的手段，也确实让人害怕。她转头看向沈慕言，发现他正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去后山看看吧。”  沈慕言忽然开口。

“现在？”  林晚秋有些惊讶，“可是李大哥刚出事，现在去会不会很危险？”

“越危险，越要去。”  沈慕言眼神坚定，“我总觉得，苏清婉最近的反应这么激烈，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是有人又在打扰她了。”

林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心里也很好奇，想知道苏清婉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也想帮她摆脱这份执念，早日安息。

两人吃完早饭，沈慕言去买了些纸钱和香烛，然后带着林晚秋往后山走去。雨还在下，山路泥泞难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味，比昨晚更浓了几分。快到荒坟区域的时候，林晚秋忽然觉得一阵寒意袭来，比雨水还要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心点，快到了。”  沈慕言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让林晚秋稍微安定了些。

两人走到那片荒坟前，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住了  ——  苏清婉的坟前，那棵桂花树已经被砍得不成样子，树枝散落一地，坟包也被人挖开了一个小口，露出里面的泥土。而在坟前，那道白色的影子正静静地站着，正是苏清婉。她的身影比昨晚更淡了些，像是随时会消散，可眼神里的愤怒和悲伤，却比昨晚更浓了。

“是谁干的？”  沈慕言的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么放肆，破坏苏清婉的坟。

苏清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向山下的方向。林晚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昨天在她车旁的那个黑衣男人？不对，那个男人是沈慕言，那这个身影是谁？

就在这时，苏清婉忽然飘了过来，停在林晚秋面前，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空灵，又带着无尽的悲伤：“帮我……  找到他……”

“找到谁？”  林晚秋问。

苏清婉的眼神看向远方，像是在回忆什么：“我的……  未婚夫……  他还活着……”

林晚秋和沈慕言都愣住了。张家少爷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活着？”  沈慕言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不可能啊，我爷爷说，张家少爷在苏清婉死后没几年，就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钱，被人打死了，尸体都没人收，怎么可能还活着？”

苏清婉的身影晃了晃，似乎有些虚弱，她看着沈慕言，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他活着……  我能感觉到……  他就在这附近……”

林晚秋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被未婚夫害死的女子，死后百年，竟然还能感觉到凶手的气息，这该是多么深的执念。她忍不住问：“苏小姐，你为什么这么确定？都这么多年了，或许只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  苏清婉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身上有我送他的玉佩，那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上面有我的血，我能感觉到它的气息……  就在山下的镇上……”

林晚秋和沈慕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镇上？难道张家少爷真的还活着，而且就藏在镇上？

“我们去镇上查一查。”  沈慕言当机立断，“现在就去，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苏清婉点了点头，身影渐渐淡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清冷的香气，仿佛在提醒他们刚才的对话不是幻觉。

两人连忙下山，回到镇上。镇上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小店和民居。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挨家挨户地打听，有没有一个年纪很大、身上戴着玉佩的老人。可问了半天，都没有结果。

“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  林晚秋有些泄气，“或许苏小姐感觉到的，不是张家少爷，而是别人？”

“不会，”  沈慕言摇摇头，“苏小姐说那玉佩上有她的血，这种联系不是随便就能弄错的。说不定张家少爷改了名字，或者换了身份，所以没人认识他。”

就在这时，他们路过一家古董店。店门口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  “聚宝阁”，里面摆满了各种古董字画。林晚秋的目光被橱窗里的一块玉佩吸引了  ——  那玉佩是白色的，上面刻着一朵梅花，和苏清婉衣服上的花纹很像。

“沈先生，你看那块玉佩！”  林晚秋拉了拉沈慕言的袖子。

沈慕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间变了：“走，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古董店，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坐在柜台后看书。他看到林晚秋和沈慕言，抬起头，笑了笑：“两位想买点什么？”

“老板，我们想看看橱窗里的那块玉佩。”  沈慕言指着那块梅花玉佩。

店主点点头，起身从橱窗里拿出玉佩，递给他们：“这块玉佩是清朝的，品相不错，上面的梅花刻得很精致，是个好东西。”

林晚秋接过玉佩，入手冰凉，玉佩上的梅花纹路清晰，她仔细看了看，发现玉佩的边缘有一个很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她忽然想起苏清婉说的，玉佩上有她的血，于是下意识地用手指摸了摸玉佩的表面，就在这时，玉佩忽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紧接着，林晚秋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

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用针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了一下，将血滴在玉佩上，然后递给对面的男子。那男子穿着长袍，面容俊朗，接过玉佩，笑着对女子说：“清婉，这玉佩我会一直戴着，永远不会丢。”  女子笑了，笑得很开心，眼里满是爱意。

画面一闪，又变成了另一个场景  ——  女子站在山崖边，男子站在她身后，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柔，眼神里满是冷漠。“清婉，我们解除婚约吧，我爱的是别人。”  女子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是说会永远爱我吗？”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推了她一把，女子尖叫着坠下山崖，男子站在崖边，看着她坠落的方向，将手里的玉佩扔了下去……

“啊！”  林晚秋猛地回过神，手里的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额头满是冷汗，心跳得飞快，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就像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姑娘，你怎么了？”  店主连忙捡起玉佩，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摔坏。”

沈慕言扶住林晚秋，关切地问：“晚秋，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晚秋喘着气，指着玉佩，声音发颤：“我……  我看到了苏清婉和张家少爷的过去……  他们定情的时候，还有……  还有她被推下山崖的时候……”

沈慕言和店主都愣住了。店主看着林晚秋，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姑娘，你能看到过去？”

“我不知道，”  林晚秋摇摇头，“刚才摸到玉佩的时候，就突然看到了那些画面，像做梦一样。”

店主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这块玉佩，是我十年前从一个老人手里收来的。那个老人说，这是他祖传的东西，他年纪大了，家里又穷，就想把它卖了换点钱。他还说，他的祖先曾经做过一件亏心事，害了一个女子，这块玉佩就是那个女子的。”

“那个老人现在在哪里？”  沈慕言连忙问。

“不知道，”  店主摇摇头，“他卖了玉佩就走了，说是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养老。不过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张老栓，当时他大概七十多岁，现在估计也八十多了。”

“张老栓……”  沈慕言皱着眉，“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我父亲以前跟我说过，镇上有个姓张的老人，性格很孤僻，很少和人来往，就住在镇东头的一个小院子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镇东头看看！”  林晚秋立刻站起来，刚才的画面让她对苏清婉充满了同情，她想帮苏清婉找到张老栓，解开她的执念。

两人谢过店主，连忙往镇东头走去。镇东头比较偏僻，大多是些老旧的民居，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看起来有些破败。他们按照沈慕言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小院子  ——  院子的门是木制的，已经有些腐朽，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锁，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

“没人在家吗？”  林晚秋推了推门，锁得很紧。

沈慕言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发现后院的墙有一个缺口，足够一个人钻进去。他回头对林晚秋说：“我们从这里进去看看。”

两人钻进院子，院子里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角落里堆着一些破旧的家具，看起来确实很久没人住了。正屋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布满了灰尘，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有人吗？”  沈慕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两人走进屋里，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破旧的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的被子已经发黑，散发着一股霉味。林晚秋的目光被桌子上的一个木盒吸引了  ——  木盒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长袍，面容俊朗，和她刚才在玉佩里看到的张家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  张家少爷？”  林晚秋拿起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吾儿张承宇，光绪二十五年。”

“张承宇？”  沈慕言凑过来看，“这就是张家少爷的名字！没想到张老栓真的是他的后代！”

就在这时，林晚秋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拐杖，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家？”

“您是张老栓先生吗？”  沈慕言连忙上前，语气温和，“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些事。”

张老栓看着他们，眼神里的警惕没有减少：“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走吧。”

“张老先生，我们是为了苏清婉苏小姐来的。”  林晚秋开口，她知道只有提到苏清婉，张老栓才会愿意和他们说话。

果然，张老栓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拐杖掉在地上，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你……  你们怎么知道苏小姐？”

“我们见过她，”  林晚秋说，“她的坟在山里，最近有人破坏了她的坟和她种的桂花树，她很生气，而且她感觉到，张家少爷还活着，就在这附近。”

张老栓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没错，我祖父张承宇，当年没有死。”

林晚秋和沈慕言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继续说。

“当年祖父害死苏小姐后，心里一直很害怕，就带着那块玉佩，离开了这里，去了外地。他改了名字，娶了妻，生了孩子，可他一直活在愧疚里，经常做噩梦，梦到苏小姐来找他。后来他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就想回到这里，看看苏小姐的坟，可他又不敢，只能让我父亲偶尔去山里看看。”  张老栓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父亲告诉我，祖父临死前，让我一定要把这块玉佩还给苏小姐，还要帮他向苏小姐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可我一直不敢去，我怕苏小姐会报复我……”

“那你为什么不把玉佩还给她？”  林晚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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