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君影处处
酉时出门，华灯初上，但街上却已是人影攒动。各式各样的花灯映照着江都城，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城的欢愉。
“仙人仙人，这些灯可真好看！”
襄铃一手拉着晴雪一手指着河里的花灯欢快地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你们自行游赏吧，莫要误了休息的时辰便可。”
紫胤真人看了看这几个活泼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索性让他们自己逛逛，以他们的身手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谢谢真人！”
兰生这几天被陵越管得狠了，一路规矩着呢。此时一听到紫胤真人这句话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立刻恢复到皮猴儿状态，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陵越看他这个样子心下无奈，也不知他这性子何时才能收收。
“勿儿也跟他们去逛逛，为师这里左右无事。”
漓水真人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徒弟一直跟在身后。他这个徒弟就是太安静了，除了他这个当师父的，在别人眼中好像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师父，徒儿跟着师父就行。陵越大哥不也没去么！”
元勿认真地回答道。
他也知道自己不像兰生他们那样招人喜欢，所以他从不多嘴。在他心里只要能安安静静地跟着师父就很满足了。
说完话元勿见师父与紫胤真人他们不知为何都看着自己，心里有些怯怯，猜测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师兄带勿儿走走吧，我有陵越陪着便可。”
紫胤真人看着还是少年的元勿，不禁想起了也是这个年纪的少恭。
……
“师父。”
“少恭不必每次都等在此处。”
“徒儿自是心中乐意。”
……
少恭许是不知，为师每次出关第一眼想见的也是少恭你……
漓水真人看着徒弟认真又有些胆怯的眼神，暗自反省作为师父他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也好，陵越好生照看你师父。”
“师伯放心。”
紫胤真人与陵越站在原地看着漓水真人与元勿师徒两一前一后渐渐混入人海之中。
“师尊又在想师弟了？”
“在南疆之时，少恭便与为师说过回程或可赶上江都上元灯会，为师应了与他泛舟共赏的。”
陵越知道师尊此刻心中定不好受，但知道是一回事，安慰又是另一回事。
“天命难违，所谓逆天改命理应付出代价，丝毫怨不得旁人。”
紫胤真人随着人流不知不觉走到城中水岸，晚风带起发丝，满眼望去两岸灯火映入湖中，水中花灯随波浮动，烛光攒跃，灿若星河。
此景虽美，斯人不再，何日君再来。
师尊极少会提及自己的心事，今日突然说起，陵越却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做的便是静静地听师尊诉说。
陵越与紫胤真人错开半步，走在后面的陵越注意到：师尊的背挺得还是那么直，面容还是那么冷峻如霜，可他便是觉得如今师尊的内心一定脆弱得可怕。
“二位可要上船游湖？”
一位船家送客上岸，刚巧经过紫胤真人师徒跟前，客气地询问道。
紫胤真人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便踏上了小船。等紫胤真人站稳后陵越也跟着上了来。
还是初春时分，夜风料峭，站在船头的紫胤真人突然觉得天气似乎有些冷了。寒冷于他而言实在是再陌生新奇不过的体验了，他伸出手看了眼，果然——指甲都有些乌了。像只是为了证实什么一样，他看过了之后又双手负背继续欣赏风景。
陵越瞥见紫胤真人已冻得发乌的手，赶紧将事先准备的斗篷与紫胤真人披上。
“为师无碍，无需如此细心周到。”
紫胤真人也不回身，语气淡淡地道。
陵越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站在后面闷不做声。
“大哥！真人！”
船上二人循着声音望去，兰生、云溪一帮人正站在湖心亭朝着这边挥手。只是紫胤真人看的却不是他们，而是眼神定定地望着从他们之间缓缓驶过的那艘小船上坐着的迎风抚琴的青衣男子。
那名青衣男子许是感受到紫胤真人的目光，侧过脸向着紫胤真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清男子的长相，紫胤真人也稍稍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心中却是一阵怅然若失。
与尔分别，千山暮雪，君影处处。
“师尊，这里风大，不如去亭中稍坐？”
舟已远去，紫胤真人收回目光，轻轻颔首。
“麻烦船家在此靠岸。”
陵越付了船钱扶着紫胤真人上岸。
“仙人，襄铃给仙人挑了这盏莲花灯，很漂亮吧！”
看着襄铃献宝似的举着手中的花灯，一旁兰生吃味地嘀咕着：“襄铃怎么对真人这么好，什么想到的都是真人，我方兰生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襄铃听到了不满地嚷嚷道：“呆瓜，你瞎说什么呢！”
晴雪和云溪听见两人对话哈哈大笑，就连陵越也忍不住摇首轻笑。
“紫胤！大家都聚在此处？”
漓水真人带着元勿逛了一圈突然听见这边的谈笑之声。走过来一看果然是紫胤真人他们。
“咦——元勿，你手里的兔子灯好可爱！”
晴雪眼尖，一眼就看见漓水真人身后的元勿手中真提着一个造型可人的兔子灯，忙跑上去左右打量着。
“这这个是师父给我买的。”
元勿抬头看了看漓水真人，小脸儿顿时红扑扑的，显然师父给他礼物让他很是高兴。
几个半大孩子在水边玩耍，紫胤真人他们在亭中随意谈话。
突然陵越看着西北方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走出湖心亭凝神以指接住一道传讯符。他打开符纸一看，瞬间脸色大变。他攥着手中的符纸，神色忐忑地走进亭中。
“天墉城传讯？是有何事？”
紫胤真人问道。
“师尊，掌门传讯告知……告知东海蓬莱几日前遭遇天灾毁于一旦，天墉城欧阳少恭与幽都巫咸风广陌全力相抗也只救得些许蓬莱子民。”
陵越看了看师尊，狠下心一口气说完。
“你是说蓬莱——噗——”
紫胤真人一句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师尊！”
“紫胤！”
“真人怎么吐血了！”
……
众人惊得都围了过来，看着紫胤真人担忧不已。
“无事，陵越快送为师去东海！为师……咳咳咳……”
紫胤真人刚说了一句又开始不停地咳血。
“你这状况哪儿也不能去！何况此事发生已有时日，你此时赶去又有何用？”
漓水真人一把按住紫胤真人，严词制止。
“对，陵越速度太慢，师兄……咳咳……还请师兄……”
紫胤真人听了漓水真人的话越说越激动，鲜血不停地咳出，整个人似魔怔了一般。漓水真人见此手法快速地直接点了紫胤真人的穴位，紫胤真人立时倒在了漓水真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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