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相思缠毒揭秘辛
“那把淬了‘相思缠’的匕首，拿着可还顺手？”
睿王萧执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却如同惊雷般在沈清辞耳边炸响！
他果然知道！不仅知道匕首的存在，甚至连上面淬的毒药名称都一清二楚！
沈清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了几下，但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惊讶：“相思缠？王爷说的是方才那胡人少年强塞给臣女的凶器？臣女只觉其异香扑鼻，甚是诡异，却不知竟是如此阴毒之物，名唤‘相思缠’？此名倒是……别致，却与其毒性大相径庭。”
她巧妙地将自己定位为“被动接收者”和“无知者”，同时试探着这毒药的信息。
萧执看着她那副故作懵懂的模样，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相思缠’，西域迦楼罗影秘制奇毒之一。中毒者并不会立刻毙命，反而会陷入一种虚妄的欢愉与迷恋之中，精神亢奋，言行失控，如坠美好幻梦，故得此名。然，七日之内，若不得解药，便会心力交瘁，经脉逆转，在极致的痛苦中癫狂而死，死状……甚是凄惨。”
他语调平缓，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沈清辞听得心底发寒！原来那香囊中的异香，竟是这“相思缠”的稀释版本？主要作用是让人情绪失控！而匕首上淬的，才是浓缩的、足以致命的原毒！好阴狠的手段！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油布包裹，仿佛能感受到那匕首的冰冷和毒性透过层层阻碍渗透出来。
“竟……竟是如此恶毒之物……”她适时地表现出后怕与愤慨，追问道，“那胡人少年为何要将这等凶器塞给臣女？臣女与他素不相识，更未曾与什么西域杀手结怨……”
“与你结怨的，自然不是西域杀手。”萧执打断她的话，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送你此物之人，也并非真想立刻取你性命。否则，方才在王府门前，匕首出鞘的瞬间，你就已是一具尸体了。”
沈清辞心中一凛：“王爷此言何意？”
“‘相思缠’虽毒，却有一特性。”萧执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其毒性需见血方能迅速发作。若只是肌肤接触，或是嗅入香气，只会如你那好妹妹香囊中所用一般，令人情绪放大，易怒狂躁，需得持续吸入颇多剂量，且配合特定引子，方有性命之忧。那人将此物送你，更大可能，是警告，是挑衅，或者……是希望你‘不小心’让某位特定之人，‘意外’地被它划伤那么一下。”
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沈清辞瞬间明白了过来！对方送来这淬毒匕首，根本就不是为了立刻杀她！而是想借她的手，去杀别人！比如……三皇子萧景珩？或是其他碍事之人？届时，她便是百口莫辩的杀人凶手！好一招借刀杀人！甚至比她利用香囊的手段更加狠毒缜密！
而那个“特定引子”……沈清辞猛地想起水榭中萧景珩和沈清婉的异常，以及今日王芷嫣的失控……难道……
她压下心中的惊骇，抬眸看向萧执，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和不易察觉的锐利：“王爷似乎对西域杀手组织‘迦楼罗影’及其手段……颇为熟知？”
萧执迎上她的目光，并未回避，反而淡淡反问：“大小姐对此等阴诡之物和异域杀手，似乎也并无多少惊惧好奇之色，反倒更关心本王的所知来源？”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彼此试探，各怀心思。
沈清辞心知对方是在怀疑她的来历和心性，一个深闺女子，面对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表现得也过于冷静了些。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的情绪，声音放缓，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自嘲：“王爷说笑了。臣女并非不惧，只是……自及笄宴前后，惊马、刺杀、毒香、如今又是这淬毒凶器……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臣女已是疲于应付，近乎麻木了。如今只想知道，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害我？甚至不惜动用西域杀手？王爷若知内情，还望明示，也好让臣女死个明白。”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已的“冷静”，又再次将话题引向幕后黑手。
萧执凝视她片刻，忽然道：“你可知，迦楼罗影有一条规矩？”
沈清辞抬眸：“什么规矩？”
“收金买命，不死不休。”萧执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一旦接下任务，除非目标死亡，或者雇主付出十倍酬金撤销，否则，他们的追杀将会持续不断，直至目标彻底消失。”
沈清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死不休？！这意味着，只要那幕后雇主不撤单，那些诡异的西域杀手就会像附骨之疽般，不断地来刺杀她！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下下次……永无宁日！
“为何……”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为何会盯上我？我不过一个闺阁女子……”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萧执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迦楼罗影索价极高，非寻常人能负担。雇他们来杀一个国公府小姐，代价远超你的‘价值’。除非……你的存在，挡了某些人至关重要的路，或者，你本身，牵扯着某些巨大的秘密或利益。”
巨大的秘密或利益？沈清辞蹙眉沉思。前世她到死都不知自已与西域有何关联。今生……除了重生，她并无特殊之处。难道是因为她阻碍了三皇子与沈清婉？可那也不至于动用天价的西域杀手……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萧执忽然又抛出一个问题：“大小姐可还记得，永熙九年秋，西域使团入京朝贡之事？”
永熙九年？沈清辞迅速在记忆中搜索。那时她才十二岁，深居闺中，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只隐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但细节全然不知。
她摇了摇头：“臣女那时年幼，居于深闺，并不知晓朝贡细节。”
“那时，使团中有一小国名为‘鄯善’，献上了一对据说是天山雪洞中发现的、能凝神静气的‘冰魄寒玉枕’。”萧执缓缓说道，目光却紧紧锁住沈清辞的表情，“陛下将其赐给了当时体弱多病、备受宠爱的……已故端敬皇太子。”
端敬皇太子！萧景珩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也是前世里，早在几年前就因病薨逝的东宫之主！
沈清辞心中莫名一跳，隐隐觉得这条信息似乎至关重要，却又抓不住头绪。这和她被追杀有什么关系？
她努力回忆着前世关于这位早逝太子的零星信息。体弱多病，性情温和，似乎并无声望瑕疵，他的死也并未引发太大波澜……
“皇太子殿下仁厚，可惜天不假年。”沈清辞斟酌着说道，语气带着适当的惋惜。
“是啊，天不假年。”萧执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却有些微妙，他端起小几上一直温着的一杯茶，轻轻呷了一口，才继续道，“皇太子薨逝后，那对冰魄寒玉枕便不知所踪。有人说是随葬了，也有人说……是被人私藏了。”
沈清辞越听越觉得困惑，这和她目前的困境似乎毫无关联。
萧执看着她茫然的神色，忽然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一个让沈清辞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问题：
“大小姐可知，皇太子薨逝前三个月，曾微服游历京郊白马寺，偶遇一勋贵家眷上香。当时，他似乎对其中一位年仅十岁、玉雪可爱的小姑娘，颇为青睐，甚至玩笑般地对随行内侍说……此女灵秀，颇有佛缘，待她及笄，或可聘为良娣，伴读东宫。”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永熙九年秋……她十二岁……那年重阳，母亲确实带她去过京郊白马寺上香祈福！
那位看起来温和贵气、却面色苍白、被许多人隐隐保护着的少年公子……竟然是早已薨逝的端敬皇太子？！
而他……竟然还说过那样的话？！
虽然只是孩童时期的戏言，几乎无人知晓，更无人当真。但……若是有心人记下了呢？若是某些视东宫之位为囊中之物的人，知道了这句无心的玩笑呢？
一个可能曾被已故皇太子“青睐”过的国公府嫡女……她的存在，对于某些渴望那个位置的人来说，是否本身就成了一种微妙的、需要被抹去的“隐患”？！
尤其是，当这个嫡女，还屡次破坏他的计划，让他颜面尽失的时候！
一切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条冰冷而清晰的线！
沈清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她猛地抬头，看向眼前深不可测的睿王萧执，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和寒意而微微发颤：
“王爷……您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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