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自己的旗

那难民带来的消息，像块冰，砸进了每个人刚热乎起来的心窝子里。

中原乱了？皇帝都被废了？没人管咱们了？

营地里刚刚攒起来的那点活气儿，眼瞅着又要散。恐慌和茫然，比胡虏的刀还吓人。

王司马急得嘴角起泡，在屋里转磨：

"妈的！妈的！这咋整？真成没娘的孩子了？"

张骏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

"慌啥。没娘的孩子早当家。"

李想没说话，手指头一下下敲着桌子，脑子里飞快地转。乱世孤儿这反而是个机会！一个彻底摆脱束缚，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

他猛地站起身：

"司马！老兵！坏事也能变好事！"

王司马停下来瞪他：

"好个屁！粮饷彻底没指望了！"

"正因为没指望了，咱们才能放开手脚干！"  李想眼睛发亮。

"以前干啥还得琢磨上头咋想，现在不用了！咱们怎么能活，就怎么干！这片地，咱们自己说了算！"

王司马愣住了：

"自己说了算？"

"对！"  李想走到门口，指着外面，  "屯田，咱们想开多少开多少！交易，咱们想跟谁换就跟谁换！练兵，咱们想怎么练就怎么练！只要能让弟兄们吃饱，能让这城守住！"

张骏磕磕烟袋锅，慢悠悠道：

"小子，你想当土皇帝？"

"我不想当皇帝。"  李想摇头，声音斩钉截铁，  "我就想带着信我的人，在这乱世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不让胡虏欺负，也不让任何人拿捏！"

王司马看着李想，又看看张骏，一咬牙：

"干！老子听你的！反正也没退路了！"

说干就干。

李想第一把火，就烧向了那些还在偷偷搞小动作、甚至私下串联想拉队伍走的老兵油子。以前还得顾忌影响，现在，没必要了。

他让赵大暗中盯死了以胡彪为首的几个刺头。

这天，胡彪又偷偷摸摸煽动几个人，准备偷藏些粮食武器，找机会溜号。刚摸到粮库边上，火把猛地亮起！

李想带着一队兵，冷冷地堵在前面。

"胡彪，还想走？"

胡彪脸色一变，强自镇定：

"李军侯俺们俺们就是睡不着，转转"

"转到我军法刀底下转？"  李想一挥手，  "拿下！搜身！"

士兵上前，立刻从他们身上搜出准备用来偷粮的小刀和口袋。

人赃并获。胡彪面如死灰。

李想没任何废话：

"战时偷盗军粮，煽动逃亡，按律当斩！拖下去！砍了！首级传阅各队！以儆效尤！"

"李想！你敢！老子跟你拼了！"  胡彪嚎叫着想反抗，被赵大一脚踹翻，捆得结结实实。

"我有何不敢？"  李想眼神冷得像冰，  "这城，这规矩，现在我说了算！求情者，同罪！"

几声凄厉的惨叫过后，世界清静了。

所有观望、摇摆的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震慑住了。这位年轻的李军侯，狠起来是真要命！

肃清了内部，李想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扩军！凡是城里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丁，全部编入军籍！轮流操练！妇孺老弱，也组织起来，负责后勤、织补、照料伤员！

扩田！能开垦的荒地，全部开出来！派人护卫着种！引进李想知道的各种堆肥、轮作方法，虽然粗糙，但多少能增产！

建军械坊！把老铁匠的棚子扩大，搜罗全城的铁匠、木匠，全力打造、修复兵器铠甲！尤其是弩箭和鸳鸯阵所需的特长矛、大盾！

建医棚！把城里懂点草药郎中都集中起来，由李想统一教授（照搬现代基础卫生知识）战场急救和防治瘟疫的办法！

派商队！由猴三带队，扩大贸易范围和频率，不仅换粮换药，还想办法换牛换马换种子！

整个边城，像一架生锈的机器，被强行涂抹了油脂，疯狂地运转起来。每个人都被调动起来，累，但心里有了主心骨，知道为啥累。

李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睡不了两个时辰。练兵、巡查、督促生产、处理纠纷事事都要他过问。

王司马主要负责对外交涉和内部协调，张骏则成了李想的副手和教官总管，专门狠抓军事训练，尤其是骑兵——现在他们有了十几匹缴获和换来的战马，虽然少，但是个开始。

日子一天天过去，边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城墙加固加高了。城外屯田的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校场上操练的士兵精神饱满，号令严明。工匠棚里叮当声日夜不息。甚至城里还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学堂，由识字的伤兵教娃娃们认字。

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生气，在这座孤城中孕育。

这天，李想正在校场督促训练，一队大约百人的胡虏游骑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似乎想故技重施，捞点便宜。

但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城头上守军严阵以待，旗帜鲜明。城外屯田的百姓看到烽火，不慌不忙地撤回城内，秩序井然。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城头居然推出了几架看起来就很唬人的重型守城弩！虽然做工依旧粗糙，但那股子杀气做不得假！

胡虏头领犹豫了一下，没敢像以前那样直接冲过来掳掠，而是在一箭多地外徘徊观察。

这时，城门突然打开！

李想亲自率领五十名精锐骑兵，冲了出来！虽然人数只有胡虏一半，但装备整齐，马具齐全，士气高昂！

李想长矛一指：

"杀！"

五十骑如同离弦之箭，直接发起了冲锋！

胡虏头领完全没料到守军敢主动出击，而且还是骑兵！仓促迎战！

双方狠狠撞在一起！

装备了马镫的李想骑兵，马上格斗能力远超胡虏！配合默契，三人一组，相互掩护砍杀！

李想一马当先，长矛如龙，接连捅翻两个胡虏！赵大护在他左侧，刀法凶悍！狗蛋在右，专砍马腿！

一个照面，胡虏就被砍倒了十几骑！阵型大乱！

头领见势不妙，唿哨一声，掉头就跑！

追！李想毫不放松，带队一路追杀出五六里地，又砍杀了二十多人，才收兵回城。

一场干净利落的小胜！缴获战马二十多匹！

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多少年了！第一次追着胡虏砍！

王司马激动得老泪纵横：

"好！好！好啊！"

张骏看着得胜归来的李想，嘴角难得地扯出一丝笑纹：

"像点样子了。"

当晚庆功，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王司马拉着李想和张骏，压低声音：

"李想，老张咱们现在算咋回事？还打着汉旗可朝廷都没了"

李想沉默片刻，看向窗外忙碌的军民，缓缓道：

"汉旗还得打。这是咱们的根。但咱们打的，是咱们自己的汉旗。守的，是咱们自己的家。"

他转过头，眼神在烛光下异常明亮：

"从今天起，咱们这支兵，就叫‘守土营’！不认别的，就认这片土，认身边的兄弟！"

"守土营"  王司马喃喃道，猛地一拍大腿，  "好！就叫守土营！"

张骏没说话，只是拿起酒囊，给李想和王司马都倒满。

三人举起酒碗。

"为了这片土！"

"为了能活下去！"

碗碰在一起，酒水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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