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事业开启
青梧站在门口，看着那狭长的小门和门口看守的老卒，有些恍惚。
府衙的吏舍区……听起来类似前世乡镇单位的职工宿舍，透着一股子整齐划一的约束感。
主仆两人踏步而入，穿过长巷、到了一处宽敞的四合院里。青砖灰瓦的房子一溜排开，瞧着光秃秃的较为整齐。
院落一角有两个妇人正忙着洗衣，旁边的绳子上已搭了好几件男式衣物。妇人听见声音，抬眼看过来，眼神充满了好奇。
水月站在院中，有些手足无措：“小姐，这吏舍区是不是住着好些男子啊？”
青梧嗯了一声：“自然。吏舍区……住的应该都是低级的官吏、差役、杂役吧。”
“啊，那咱们住这里，会不会不合适？”
“既来之则安之，你去寻一下苏离姑娘。”
水月前去妇人处说了几句后，其中一个扬声一喊，就从角落的屋里走出一位装扮怪异年轻女子。
此时正值酷暑，她却蒙着厚重的面纱，衣服也捂得严严实实，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而且她身上隐约有股药味，飘飘散散地逸来。
水月对她有些畏惧，躲到青梧身后没敢吱声。
“苏姑娘，我是新来的，你叫我青梧便好，这位是我妹妹水月……”青梧低声解释。
“哦。”苏离转过身，冷漠道，“跟我来。”
她径直将两人带到角落里的房间，递上一把钥匙：“少尹交代过了，你们暂时就住这里。已经打扫过了。”
“需要什么可来隔壁寻我，我不在的时候找那些婆子也行。”
“另外，府衙一日三餐按正常供给，你们可去厨房自取。”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青梧喊住她：“苏姑娘，少尹有没有说工作内容……我是说我何时上工？”
“明日辰时你来寻我。仵作副手的月俸为二两，月中发。”
苏离说完后就进了自己屋里，将门关上了。
青梧盯着她的背影发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难道这位叫苏离的女子也是仵作？瞧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水月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小姐，一月二两也太少了……沈家的月例银子还有三两呢。”
“无碍。”青梧摇了摇头，“人家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总好过在沈家等死。银子嘛，日后有机会赚的。”
两人说完后开门进了屋。
屋中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柜，角落还放着炭盆水盆等物，床上铺了被褥，桌上也摆了茶壶茶碗。虽都是普通物件，但干干净净的。
青梧心里一软：“这位苏姑娘倒是嘴冷心热。”
“小姐，你说她为何遮得那般严实？”水月好奇道，“她不怕热吗？”
青梧摇头：“大概是个人习性？有些人生性孤僻，不爱与人打交道，就会这样。”
前世的时候不也一样吗？自闭社恐的人数量极多，他们出门都戴着口罩帽子和墨镜，连眼神都不想与人交流。
所以青梧是理解的。
人嘛，跟树枝一样，哪有一模一样的？只要心思纯正、真诚善良就好了。
水月收拾着包袱，有些紧张：“小姐，那明日……苏姑娘会带你去看尸体吗？奴婢是不是也要去？”
“大概吧，你就不必去了，你留在院里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就行。”
水月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担忧：“那奴婢怎么伺候你呢？”
青梧转过身，慎重其事道：“水月，仵作本来也是三教九流中的底层，到了这里便没有小姐奴婢之分，我们姐妹相处就是。”
水月听得惊慌失色：“那可不行，奴婢就是奴婢，哪里当得姐妹，小姐你别胡说了。”
青梧听了暗自叹口气，知道这荼毒了几百年的传统思想不可一日清除。所以换了种说法：“嗯，那你私下叫我小姐好了，在外就叫姐姐，免得别人听见了会生起流言蜚语，说我暗中拿乔。”
水月这才点了点头：“好的，奴婢知道了。”
两人收拾好时已到了午时，院中的厨房里飘散出了香气，水月说她去端饭，没一会儿就端回了两只粗陶大碗。
“小姐，府衙的饭菜里竟然有肉，而且还是白米。”水月激动地说，“可比我们冷院吃得好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就是排队打饭有好些男子，奴婢总觉得有些尴尬。”
青梧安慰起来：“无事，他们都是府衙的人，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正常相处就好了。”
两人坐在桌前吃得很香，没一会儿就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清炒白菜、肉末粉丝与白米饭……只是普通的菜色，厨子手艺也一般。但干干净净有油有盐，比苛刻的沈家强上数倍。
这恍惚又不真实的一天过得很快，如同窗外变幻的光线，由明至暗，再至无边无界。
从前梦寐以求的自由如今已有轮廓，只要努力，就不会再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家，不会再回逼仄阴暗的冷院。
若是三界之外的游魂知道，会不会也觉得心安呢？青梧不由得想。
这么晚上，她睡得很沉。
兴许是心安……在这里莫名的心安，因为此地是聿京治安最好的地方，屋外又有诸多衙役，隔绝开了罪恶与阴暗。青梧觉得极为踏实。
水月一早端来了早饭，低声说厨房里那两婆子正议论她们。
“她们说小姐你看起来娇滴滴的，哪里做得了仵作，吓都给吓死了。”
“她们还说你倒不如找个男人嫁了，朝奴婢打听你的八字。”
“她们还问你是哪家哪户的。”
青梧听后笑了笑：“那你怎么说的？”
“奴婢哪里敢说真话，奴婢按小姐吩咐的，说我们是流落在聿京的孤女。”水月朗声道，“她们听后很同情，说女人生存不易。”
青梧低头喝着粥，赞许地应了一声。
早饭后，青梧出门寻苏姑娘，见她已在门外等着了。
今日的苏离还是昨日那身装扮，只是手里多了一只木箱子。那箱子看起来陈旧而斑驳，表面的漆都脱落了。
苏离看了她一眼，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这衣服不行，实在碍事，换一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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