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次验尸
青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是一身普通的细布襦裙，只是袖子是聿京惯有的飞袖样式，略有些肥大。
她折返回去，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了一身紧袖样式的，重新换了出来。
这一次苏离才算满意，转过身：“走吧，马车已经等着了。”
此时青梧还不知道即将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满心以为只是去看看工作环境，熟悉一下流程，甚至只是从理论开始学习。
直到马车在一处荒废的民房前停下，直到她看见了门外的衙役，才知道大事不妙。
苏离扔给她一块束布，又把那箱子递过去：“这具尸体溺水而亡，目测死亡三日有余，是一个时辰前发现的，就交予你处理了。”
青梧被迫拿着那些东西，手足无措：“苏姑娘……我……”
“怎么？是不敢吗？”
青梧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苏姑娘，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前世她见过不少横死的尸体，要说怕也未必。只是验尸……又是溺水多日的，心里多少有些膈应，实在太快了有些突然。
苏离声音更冷一些，“要什么准备？要不是陆少尹安排，我并不想带你。”
青梧微微皱眉，知道此女不是循序渐进之辈。想来也是，能当仵作的哪是寻常女子？
苏离伸手去扯束布：“既是这样，你就回去吧。”
这怎么能忍？
青梧心一横，脆声道：“不用！我去。”
她裹紧了束布，牢牢包住手鼻，又拢了拢衣袖，踏步进了院子。
院中水井旁，赫然一具尸体摆放在门板上，身上蒙上白布。边缘可见青灰色的衣料，像浸了青苔污液一般，黏稠地附在身体上。
苏离声音冷洌：“昨夜一个叫花子宿在这里，天亮时说在井里打点水喝，就发现了这尸体，你开始吧，按你所知道的步骤，不懂的我会提警你。”
“知道了。”青梧心底渐凉。
听苏离的语气，陆砚一定是说自己懂验尸之法？ 所以此次，是考验更是试探。
还好她有反复看那本仵作集，关于溺水而亡，上面倒是有详细描写。
她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到尸体前，揭开了白布。
尸体赫然出现在了眼前，虽已有心理准备，但这种死相的，仍是有些瘆人。特别是那尸体的脸部，惨白中透着诡异的青，像一块被水泡发的腐糕。
“看穿着模样，此人年约六十，身长七尺。为聿京郊区农户。”青梧低声说道。
穿来这异世，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社会经验极其稀少。但她见过来沈家送菜的农户，他们就爱着这种短衫，裤腿束起来。
“没错。”苏离声音平淡。
青梧抿紧嘴唇，打开那箱子，取出一把剪刀，剪开了死者的衣物。查看起身体来。
“尸体因浸泡吸水而肿胀膨大，皮肤苍白皱缩，部分已呈污绿色。”
“面部、腹部肿胀，眼球突出，口鼻处有蕈状泡沫，附合溺水特征。”青梧一边说一边扳开尸体下颌，“喉间有泥沙，表示落水时呛入了污物。”
“另外，指缝间有泥沙，眼睑嘴唇处有局部缺损，料想是那井里鱼虫所致，身体两侧也有多处淤青，应当是落井后撞击擦伤。”
这尸体溺水三日了，又值夏季，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一番接触，她已经觉得浑身难受。青梧说完后回头瞥向苏离，想看看她是否满意。
谁料苏离听后，又指了指工具箱：“探查腹水。”
仵作集中有讲，溺水而亡的尸体，按压后会有腹水涌出，口鼻腔也会涌出泡沫。如若没有，便是死后沉溺。
青梧知道若是不完成，苏离不会罢休。
她抿紧嘴唇按压腹部，再用银针探验，急急将这些流程走完，速度快得像是有狗在后面撵似的。
……
此时，一纵骑马而来的队伍也在院外停了下来。
当首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询问门口的衙役：“仵作可来验看了？”
“回少尹，苏姑娘带沈姑娘进去了，现在是沈姑娘在验看。”
陆砚脸一沉：“胡乱行事！她哪里懂什么，怎么能让她验尸？”
“可、可是沈姑娘很爽快地去了。”
陆砚将马鞭扔给随从，转身大步进了院门，可面前的场景却让他愣了一下。
蒙着面纱的苏离，正手脚麻利地处理那具男尸，而沈青梧却一身污液，直直地僵硬地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盯着水井处发呆。
陆砚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青梧才猛地惊醒过来：“陆、陆少尹……”
“怎么了？”陆砚环视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死者死因为何？”
“我才疏学浅，验看过尸体，确实死于溺水。苏姑娘正在进一步查看。”
陆砚看向正处理善后的苏离：“情况如何？”
苏离也起身站起，拿软布擦试着尸液，汇报起来：“陆少尹，死者溺水呛死的，但眼底充血，心脏也有数个出血点。看来死前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然后落的井。”
“惊吓……三天前，这旁侧的居民确在半夜时听见过尖叫声。”陆砚沉吟片刻，再度看向青梧，“你刚刚是不是还有什么发现？”
青梧抿紧嘴唇，又瞥了一眼水井：“确实有些疑惑。”
陆砚走近两步：“何处疑惑？”
青梧声音很轻，像细微的耳语：“死的只是这个老者，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到了两个冤魂？”
“两个？”陆砚瞳孔微缩。
“嗯，一个就在这里，另一个……”青梧指向那口井，“在井底。”
陆砚眉心紧锁，走至井边，可俯身看下去的，却只是黑幽幽散发着恶臭的污水。
“下水！”
一声令下后，一名随从上前，沿着绳索爬进了井中。
青梧缓缓走近井边，心梗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知道那东西就在井底。
果不其然，走近之后，她看到了一个蜷缩在井底的黑影。看身形，像是一个年迈的女人。
黑影一动不动，似乎对下井的人并不在意。而那名随从也进入了水中，不停灌满桶，又让上面的人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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