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半出现

书吏摇了摇头：“谁知道，这事咱们府衙也管不了。”

两人正要说，书吏喊住了她们：“对了，这事我们就当闲聊，切莫对外说，官家可不信鬼魂之说，到时治我们一个怪力乱神之罪可就麻烦了。”

两人应声点头。

回去的路上，青梧若有所思……听了书吏那番话，她更意识到自己的通灵之力有多突兀。是能耐更是祸事。

她知道陆砚也明白这一点，将她留在府衙只怕也经历了一番权衡利弊。

只怕以后得更谨慎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人利用此事做了文章才好。

想到这些，青梧有些失眠。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听着窸窸窣窣的树叶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打更声，一声一声，格外清晰。

浑浑噩噩之时，她的指尖忽然灼热起来，这股灼热感很快从指尖蔓延开来，以至手心都微微发烫起来。

青梧猛地惊醒过来，有东西来了！

她屏住呼吸躺在床榻上，眼睛一一扫过这间简陋的屋舍。床铺右侧是柜子，墙角处的架子上摆着木盆，旁边还摆了一张木桌。

黑夜中，这些物品的轮廓模模糊糊，宛如隐匿在雾中的怪兽。

旁侧的水月睡得正熟，身体微微起伏，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畔。但是，除此之外仿佛还有另外有一个声音。

那是女子的抽泣声，呜呜咽咽的……似乎也在耳畔！

是、是左边……

青梧背心发凉，深吸一口气用灵力召唤起来。几个来回后视线缓缓转向左侧。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转头后，冷不丁地看到了床榻旁的黑影，仍是惊了一下。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单薄、纤细，宛如纸片一般，正倚在床柱旁背对着自己，佝偻着背呜呜地哭泣，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虽然是深夜，可青梧知道，这是一抹孤魂，根本不是什么活人。因为黑影虚虚浮浮，飘飘欲散，只能聚成人形，却毫无实质。

而且这身影格外熟悉，青梧盯着看了数秒后，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原身，是真正的沈青梧！她竟然来了……或者说，她一直都在身边？

青梧深吸一口气，伸出灼痛的颤抖的手，想要感触一番，可还没靠近，那黑影就陡然转过身，怪异的眼睛定定看向她！

亡魂的眼睛通常呈现死亡时的状态，要么灰白一片，要么漆黑如墨。

这亡魂的眼睛也不例外，呈灰白色状看不见瞳孔，但却蕴含着浓浓的哀怨。

青梧幽幽叹一口气：“你来了？”

亡魂顿在原地，双手垂在胸前一动不动。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又像是反应不过来。

“为何不走？”青梧低声道，“难道想要回到这具身体里？”

亡魂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十分抗拒。

“我知道了……你不想回来，你厌恶从前，可是又不能去投胎，只能游荡在三界之外，是不是？”

黑影开始颤抖，呜咽声更大了些。

青梧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摇摇头：“我不懂转世之道投胎之术。我只知道，你离开不了一定有别的原因。或许是你的冤屈未解，大仇未报。”

黑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想走近两步，可蓄不起行动的力量，刚动了一下身影就散了。

青梧伸出手却抓了个空，指尖的灼热感也没了。

原身消失了，仅仅出现了那么一瞬就离开了，青梧盯着那个方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一个念头涌上了心头，如果自己报了原身的仇，她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可是报仇谈何容易，首要是要生存下来吧。在这阶层森严的大昭朝，身为庶女是没有能力与主母抗衡的。

想到这里，青梧收敛了神色，侧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府衙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烟囱里冉冉升起了炊烟，居住在外的书吏通判同知等官员陆续从侧门而入，府衙内的官兵等也在屋后的校场内操练起来。

他们练的是刀械操练和擒拿之术，吆喝声、鼓声、呵叫声此起彼伏，吏舍区里也清晰可闻。

水月喝着碗里的粥，兴致勃勃地说：“小姐，我一会儿去校场看看，听起来好热闹啊。”

“嗯，躲远些看，免得误了人家的事。”青梧叮嘱起来。

水月点了点头：“小姐，你今日要与苏姑娘出去吗？”

“嗯。”青梧喝完碗里的粥，轻轻放下，“去义庄。”

是啊，又是与死人打交道的一天……白天见尸，晚上见魂，这一天天过得多么充实啊。

早饭后，青梧换好衣服与就与苏离出发了。她还是那身装扮，只是手里多了一只旧箱子。

苏离递过来：“这是我从前用过的器具，送给你了。”

青梧接过，只觉得沉甸甸的。她乖巧跟在苏离身后上了马车，直奔义庄而去。

昨晚睡不着她翻看了一遍仵作集，今早也看了半天，想着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也不知道今天还要验什么尸，那人又是死于何处……

胡想乱想时，马车已经驶离了府衙，直奔义庄而去。

马车踢踢踏踏的摇晃不停，车厢里却是一片死寂。

苏离向来是不爱说话的，端坐在一侧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青梧也只能静静坐着，不敢多发一言。

半个时辰之后，刚刚驶出城区，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夫一脸抱歉道：“两位姑娘要在旁边的茶摊歇一歇了，车出了些问题，得更换一下轱辘。”

青梧提着裙摆下了车站在茶摊一侧，刚刚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一纵马车从街道而来，旁侧站着官兵与嬷嬷，都是一副森然的模样。

茶摊里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瞧，那些是宫里的人，看来是选秀进宫的马车呢。”

“那马车里坐着的全是这次的秀女了？”

“是啊，听说这一界里可有聿京城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就是尚书家的千金。”

“那不生生将其它女子比下去了？”

“无事，皇上选的又不止一个，总是多方衡量的。”

这些人聊得火热，青梧却心中忐忑，她注视着那些马车，猜想沈玉秋会不会在其中。

沈玉秋离开沈家很匆忙，青梧亦是。对于卢姨娘始终没个交代，这是青梧心里的一点遗憾。

马车一列列走过，车帘晃荡间，似能看见里面或粉或紫的着装，人却是看不清的。

就在他们要离开之时，一个柔柔的女声从最后一列马车中响起：“外面是四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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