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路遇三姐

青梧心惊了一下，还真是沈玉秋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是的，三姐。”

沈玉秋唤车夫稍停片刻，她却没敢撩帘子，只是隔着说话：“你在等我吗？难道卢姨娘她……”

青梧摇头：“不是，卢姨娘没什么事。今日是正巧路过，我已经离了沈家，现在府衙做仵作副手。”

“仵作副手？”沈玉秋惊讶起来，“你为何要干这个？”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出路了。”青梧笑了笑，“以后我若是回沈家，会去看卢姨娘的。”

沈玉秋嗯了一声：“若是见到她，请告诉她我一切都好，让她……好好活着。”

青梧叹了口气：“你没想过回来？”

沈玉秋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那双手白白嫩嫩，丝毫看不出被针扎过的痕迹。可谁又知道，她在女德院里学规矩的这些时日，被折磨过多少次？

吃不饱睡不了都是小事，教规矩的嬷嬷严苛也是小事。搭在手上的棉帕藏了针，束住自己后背的木板全是刺，甚至饭菜里也都是霉垢。

沈玉秋知道这是沈氏打点的后果。她就是让她受尽折磨，偏偏面上瞧不出问题露不出破绽。

所以，怎能回去？

只要被赐了花返回沈家，她和生母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倒不如拼死一搏留在宫里。只要能留下得个位份，沈氏才会忌惮，才不敢动生母卢姨娘，她们才有活的机会！

所以沈玉秋说：“身为大昭儿女，能进宫是我的福份，自然是要竭力留下的。”

“那青梧就祝三姐一切顺利了，对了……”青梧瞥一眼缝隙中逸出的身影，压低了声音，“你的衣服有些打眼，若是能换一身，想必成功的几率大些。”

说完这句话后，马车就重新行走起来。

马车里的沈玉秋惊了一下，低头审视自己。

这是一身玫红色的蜀锦宫装，上面的刺绣精美非常，而且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比起其他秀女的衣服来确实华丽了些。

她本想着是凑巧，因为衣服是嬷嬷一早拿过来，被人挑剩了的。

可经沈青梧一说，好像不太对劲……嬷嬷说是人挑剩的就真是吗？别人为什么会弃这么精美的衣服，而去选别的？

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她紧张起来，看向旁侧的婢女：“团儿，你看看包袱里是不是有件常服？”

“是，小姐让奴婢备着免得衣服磕着碰着没法更换。奴婢就带上了。”

“极好，马上拿出来，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

马车外的茶摊前，青梧还站在那儿，眼神一直跟随着渐行渐远的车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刚刚就感觉不对劲，因为别的马车经过，车厢里的身影或粉或紫，颜色都很浅，而且香气也淡淡的。

只有沈玉秋的衣服过于鲜艳，香味也十分浓郁马车外都能闻到。

可她只是四品人家的庶女啊，怎么能凌越别人之上，装扮得如此华丽？

反常必妖，结合前世看过的宫斗宅斗小说，再联想到沈氏，青梧觉得这定是个阴谋。到时赐花回来是小事，万一得罪了宫里的娘娘太后，被责罚惩戒就麻烦大了。

所以才小心翼翼地提醒。

同为庶女，青梧不反感沈玉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宫里的马车越走越远。这边府衙的马车也修理好了，车夫唤了起来：“苏姑娘沈姑娘，快上车吧。”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义庄。

这一日的任务十分繁重，苏离制定了严格的计划。今日是检查尸斑、尸僵和腐败状况，以推测死亡时间。

这一次，苏离亲自带着她，一具一具检测查看，让她提笔记录。

原本青梧还挺紧张的，可跟着苏离一块儿，也被她身上那股沉着与镇定的气氛感染了，仿佛那些腐臭不算回事，那些骇人的面容也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过程中有些难耐的是，这义庄光线昏暗空气污浊，阴气也是浓密厚重，她的手指时感灼热，甚至能感觉那些阴魂就在旁侧。

青梧竭力控制动用灵力的念头。

没必要让他们现形，由得他们去吧。灵力耗费得过多身体承受不住，到时吐血晕倒就麻烦了。

她跟着苏离一块儿往前，时间久了，也专注了起来。

这一天，她们在义庄里耗了整整一日，中午就草草吃了些带来的干粮，喝了一壶守尸人烧的热茶。

傍晚时分，眼看着太阳落山了，她们才坐了马车返回府衙。

此后的几日均是如此，苏离带着她验遍了义庄的尸体，分类学习……窒息、中毒、锐器所伤、焚烧等死亡方法都能在尸体中找到答案。

以及简单的现场勘查与证物收集，这些也能成为辅佐鉴定的手段。

苏离讲得仔细，青梧听得认真，时间久了甚至学会了举一反三。

“苏姑娘，这具尸体的死因像是中毒，可为何银针探测肠胃，却无黑化反应，难道这毒物不是食物酒水？而是毒气？”

“这尸体脑后有钝器所伤的痕迹，浆水逸出，但这些应该不是致死原因。因为脖颈有一道青紫勒痕，应该是窒息而亡伤者为发泄愤怒，所以拿了重物砸之。”

“这具尸体整洁异常，面容平常，丝毫不见痛苦之色。但舌苔、眼底却有无数血点，所以毒物一定有刺激、致幻的作用，可从这方面排查。”

她分析着心中所想，缓缓说出。

这些话也让苏离心中惊愕：“你从前当真没有学过仵作？”

青梧摇头。

“可是你的天赋极高，反应也迅速敏捷，说对的有十之七八，不像是初学者。”苏离迟疑了一下，“若是勤学苦练，定能在仵作这一行发光发热。”

青梧尴尬地笑了，若是要说经验，她只是从前看刑侦破案的片子看得多，加上身为灵媒师，对死者颇有研究，所以推测了一番。

“我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青梧实话实说，“只要能活下来，我会尽一切的努力。”

“活下来？”苏离忽然严厉起来，“若是要活下来，就得更谨小慎微，不然只会像……”

她的话戛然而止，青梧不免追问：“像什么？”

她摇了摇头，别过脸去：“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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