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莺的表演——鱼的一生

秦堔没再和林衍说话，包间里只有他一人，桌子放置了精美的果盘茶饮，旁边有酒柜。

秦堔没兴趣，拿起了菜单。

菜单只有一项，今日宴——鱼。

多余的一个字没有，但是等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时候，四周的灯光全部昏暗了下来。

正中央的舞台上，浪花声响。

一位拿扇子的女子走上台去，一抹翠绿在舞台中央亮起。

珍珠面罩遮住她的面容，女子轻扬折扇，优雅微微地微微俯身：“感谢今夜诸位宾客的前来，我是夜莺。今夜要为各位带来的故事叫《鱼》，那便让我们，身临其境吧。”

她说完掌声响起，薄如蝉翼的幕布落下，能从幕布看到夜莺曼妙的身影。

她打开扇子，吹了一口气，，幕布上翻涌起海浪，一条小鱼身影跃动而出。

秦堔看着，觉得这也不过如此。

现在很多表演形式、都结合了投影、3D互动，现场沙画，不足为奇了。

然而下一刻，夜莺的指尖触碰到小鱼，小鱼变成了泡沫，而夜莺的身体变得轻柔，在幕布后身体旋转，竟化成了鱼一般，翩然而舞。

秦堔顿住了。

这……是提前拍摄好的吗？

不，应该是现场表演。

所以这是——术法。

“这是一条鱼的一生。鱼生活在族群里，诞生于温水之中，奔赴于山川河流，族群进行着普通的成长、迁徙、繁衍。无数只鱼都是如此度过一生。但是这只鱼却不一样。当它经历半生，汇于河海时，族群遭遇了人类的猎杀。”

幕布之上，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开始。

夜莺变的那条游鱼，努力冲破了人类的大网，逃走了。

然而灾难没有结束。

第一次，逃过了渔网。

第二次，逃过了鱼叉。

第三次，第四次……

渐渐地，人们完全被吸引，沉浸到了故事里。

“鱼不懂，为何人类要吃鱼？它只知道同族越来越少，他想保护鱼群。向上天祈祷，祈祷它能变成保护族群的存在。或许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天。上天显灵，问他：你觉得如何能保护同族？它也不知道，但人类能杀了它们，若它变成人呢。”

下一刻，夜莺幻化成了人型，虔诚跪拜。

“上天给予恩赐，却又不完全给予。一条鱼，长出人类四肢，头尾依然是鱼。它帮助族群，族群却驱逐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群鱼宁可抛弃它，也不愿受它庇护。它道心破碎，再次问上天，我可错了。”

“上天怜悯，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利用他现在的优势，越过龙门，往前走可彻底化身成人，往后退，可再变成人。于是它越过了龙门，在抉择的那一刻，它想，它再也不愿任人宰割。于是它成了人类，准确地说是伪装成人类的鱼妖。它变成了他。”

“他在人类的餐桌上第一次吃到曾经的同类，原来味道那么鲜美。人类对他说弱肉强食，他便觉就是如此。健硕的四肢让他被当成渔民出海，风浪中，他洒下了网。无数曾经的同类被捕捞上来。”

“这群鱼竟从先祖的记忆里认出了他，他们在船板上乱跳，张着鱼嘴，用只有他能听懂的话。他们说：你这个族群的叛徒！你以为你真变成了人类吗！你身上的鱼腥味我们都能闻到！你会遭报应的，今日你帮着人如何对付我们，他日你也会被如何对待！像鱼一样，像鱼——”

“刀划开一只鱼的肚子，三秒去内脏，下一刻新鲜的鱼片被切了下来，他把鱼肉放在嘴里时，鱼甚至还活着。鲜美，真鲜美，在无数的掌声中，他被奉为村里的最勇敢的渔夫。他品味着新鲜的鱼片，怎么会这么美味，这美味叫他着迷。”

“曾经被追杀的猎物，已然变成了猎手。他最知道曾经族群的生存环境、迁徙途径、繁衍时间。杀、杀、杀——于是，他在曾经同族的谩骂中，已然成为了人类村落的族长。既然是族长自然是要娶亲的。那一日，他在水里救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女子不会说话，皮肤雪白，双眸如水，一头长发楚楚可怜。”

“来路不明的女子，却让他一下子心动。族里人反对，说这女人，不似人。但很巧不是么，他也不是人。他是妖，但他认为，现在的他和人没有区别。于是他与女子结了婚。可怪事，发生了。自从和女子结婚，他再也打不到鱼了，村里有了流言蜚语，无数人开始猜忌怀疑是不是他的妻子带来了灾祸。”

“这时候，他的妻子怀孕了，他百般爱护妻子，可是捕不到鱼，村民都要挨饿，他作为村长，为了妻子，在分食物的时候，屡次克扣村民，怨声载道。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恨他。于是他和妻子商量要带妻子离开，去别的地方。再留下去，村民可能对她不利。”

“妻子答应了，却说还希望他再试试看，也许再出一次海，就能打到鱼了。正如妻子的期盼，这一次出海，竟然真的满载而归，不仅如此，他们碰到了沉船，还打捞上来无数的金银珠宝。整个村子都能过上好日子了！然而当他满心欢喜的回家，却看到妻子被活活刨开肚子，那没成型的孩子被扯出，残忍的摔在地上，妻子奄奄一息，对他说，是村民干的。他们说她是妖女，所以觉得杀掉她，大家就能重新过上好日子。”

“他悲痛欲绝，而妻子最后的要求是希望他把她放到当初救她的水里。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他答应了，但是水葬了妻子之后，他便发了狂。开始屠村。杀、杀、杀——”

不知是不是幻觉，所有宾客都听到了惨叫声。

那幕布之上，仿佛真有血色浸染。

“村子里幸存的村民，逃去找了道士。道士来了，一眼看穿他是一只鱼妖。大胆妖孽，妄图以人自居，却妖性难改，屠戮村民，罪大恶极，该杀！道士与其厮杀三百回合，终于把他打回了原形，他又变回了一条鱼，而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人群里，正站着他的妻子。”

“妻子的眼神冷漠，渐渐变成了鱼眼，对着他笑了，用只有他能听懂的话，对他说：这是你的报应，你帮着人如何对付我们，他日你也会被如何对待！像鱼一样，因为你本来——就是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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