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庐州易帜 虎帅分兵布迷阵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十月上旬，合肥（古称庐州）。
晨曦微露，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城头已然变换大王旗。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被重新升起，飘扬在原本悬挂日军膏药旗的德胜门、威武门等城楼上，宣告着这座安徽省会重镇的光复。城内零星的枪声是139师肃清残敌、搜捕隐匿日伪人员的最后行动，大局已定。
街道上，139师的战士们虽面带疲惫，却军容整肃，警惕地巡逻着。后勤保障团的官兵们则在林火旺的指挥下，如同高效的工蚁，仍在紧张地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重要的军械物资、药品、通讯器材已被优先装车或由骡马驮运，集中于几处重要仓库和院落，由重兵看守；部分不易携带的重型装备和缴获的日军文件档案也在分类整理。
临时师部设在了原日军第2军前进指挥部所在的大院。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墙壁上弹痕累累，但通讯线路已被迅速修复利用起来。
王林站在一张铺满地图和文件的宽大木桌前，脸上虽带着一夜激战后的疲惫，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枪声和部队调动的声音，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和消毒水混杂的气味。
林火旺拿着一叠刚刚汇总的清单，快步走进指挥部，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师长、政委，初步清点完毕了！”
王林抬头：“说。”
“是！”林火旺展开清单，语速快而清晰：
一、武器装备类：
75mm山炮52门，还未使用，只有试炼痕迹；
105mm榴弹炮16门；
150mm重榴弹炮12门；
三八式步枪约8000支；
歪把子轻机枪850挺；
九二式重机枪320挺；
掷弹筒1200具；
弹药基数充足，初步估计子弹超过500万发，炮弹超过10000发；
崭新电台50台；
另有军刀、手枪、望远镜等零星装备不计其数。
二、粮秣被服类：
大米、面粉约40万斤；
罐头食品3000余箱；
军服、大衣、军靴等被服物资足以装备10万人；
柴油、汽油2000余桶；
骡马3000余匹，卡车120辆。
三、医疗物资类：
我们完整接管了日军设在城东的野战医院，包括：
手术台6张，全套外科手术器械3套；
显微镜2台，血型检测设备1套；
药品仓库库存：磺胺类药物2000余盒、吗啡注射液500支、止血绷带8000卷、消毒酒精500升、各类维生素注射液3000支；
担架200副，野战病床300张；
王光道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这些药品和设备……能救回我们多少伤员啊。”
钟光邦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了完整的战地医疗能力。”
王林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政治部主任：“战俘情况呢？”
政工干部立即汇报：
“我们在城内三处监狱和劳工营中，共解救出3217名战俘。初步甄别，其中：
原中央军官兵约1800人；
川军、桂军等地方部队约900人；
地方保安团、壮丁队等约500人；
我新四军游击队28人；
另有少数平民被误抓。”
“身体状况普遍较差，但情绪激动，多数人表示愿意加入我军打鬼子。各旅政工人员已分组开展谈话工作，发放食物和衣物，初步反应良好。”
王林沉吟片刻，下令：
“一、所有战俘一律以‘弟兄’相称，不得歧视；
二、优先救治伤病员，吃饱穿暖；
三、开展‘为什么打鬼子’‘为谁打仗’的政治教育，但尊重个人选择，去留自愿；
四、愿意留下的，打散编入各旅新兵营，由老兵带训；
五、不愿留下的，发放路费、干粮，指明出路。
六、新四军的同志们应该是这周边游击队的，做好政治审查，然后发放武器弹药和粮食，他们会自己找部队的，如果愿意留在我们139师，政委就给新四军军部去个情况说明电报”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
“这三千多人，若是能留下大半，就是一支生力军。他们受过军事训练，见过鬼子凶残，一旦觉醒，战斗力不会差。”
林火旺感慨道：“加上这批物资和兵员，我们139师就能恢复些损失，现在各旅都把我后勤部门的后勤保障团的兵都抽到战斗部队去了。”
王林却没有丝毫放松，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
“通知各旅旅长、直属队主官，立刻到师部开会！十分钟内必须到！”王林对身边的通讯员命令道，语气急促而不容置疑。
很快，陈阿海、孔杰、李云龙、周志明以及刘根胜、沙马尔格、林火旺等人纷纷赶到，人人身上都带着战火的痕迹，但眼神同样锐利而急切。
会议就在指挥部的大厅里进行，一张巨大的合肥地区军事地图铺在桌上。
“同志们，合肥拿下来了，打得很漂亮！”王林开门见山，先肯定了大家的战绩，但随即话锋一转，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但是，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主力很快就会像疯狗一样扑回来！我们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而是要利用这宝贵的时间窗口，完成下一步部署，把这场戏做足，做真！”
众将屏息凝神，听着师长的部署。
“我们的核心任务有两个：第一，尽快将缴获的核心物资转运至安全区域或分发部队；第二，给鬼子造成一个假象——我139师要依托合肥，建立一大片巩固的根据地，长期占据下去！”
他目光扫过众人，开始下达具体命令：
“丁伟的新二旅，目前正在东进佯动。电令他们，加快速度，全力进攻六安！六安日军守备空虚，给我一鼓作气拿下来！攻克后，除留少量部队维持城防外，主力立刻携带轻便物资，迅速东进，接管合肥防务！”
“李云龙！”
“到！”李云龙嗡声应道。
“你的新一旅，伤亡不小，需要休整。但你老李闲不住！把你还能打的部队集合起来，配属师属骑兵一部，向东南方向出击！给我拿下肥东县城！声势要大！”
“嘿嘿，没问题！肥东那点二鬼子，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李云龙摩拳擦掌。
“周志明！”
“到！”
“你的新三旅，向西北方向攻击！拿下长丰！做出向寿县、淮南方向发展的姿态！”
“明白！”
“陈阿海！”
“到！”
“你的417旅，伤亡较大，作为合肥城防核心力量，立即接管城区各要点工事，尤其是城墙和主要街口！要大张旗鼓地加固工事，多挖战壕，多设火力点，做出要死守合肥的架势！等待丁伟接防”
“是！我立刻安排部队上城墙，把鬼子留下的沙包都利用起来！”
“孔杰！”
“到！”
“你的418旅，同样伤亡不小，作为总预备队，同时负责协助林部长的后勤部门，加快物资转运和隐蔽工作！特别是那几十门崭新的山炮和炮弹，必须优先转移出城，藏到安全地方去！”
“明白！”
“刘根胜，你的炮兵团骨干，立刻去检查缴获的火炮，能用的、能带走的，立刻组织人手和骡马，跟随后勤部门转移！带不走的，彻底破坏！哪些重炮咱们都带不走，但是先别炸，我有大用”
“是！”
“沙马尔格，骑兵团扩大巡逻范围，尤其是东、北两个方向，严密监视日军动向，发现敌情立即回报！”
“嘿！”沙马尔格捶胸领命。
“林火旺，你肩上的担子最重！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三天内，将最重要的物资（尤其是武器弹药、药品、通讯器材、粮食）转移出城，分散转移到城南边可靠地点！需要多少人力，直接向各旅要！这是死命令！”
“师长放心！我就算不吃不睡，也保证完成任务！”林火旺眼中满是血丝，但语气无比坚定。
王林部署完毕，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行动要快，声势要大！我们要让畑俊六相信，我们舍不得合肥这块肥肉，要在这里跟他决战！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调动敌人，为我们主力下一步的战略转移创造条件！”
“清楚！”众将轰然应诺，迅速离去，各自安排。
合肥城内城外，顿时更加忙碌起来。一队队士兵开赴新的方向，加固工事的号子声，搬运物资的嘈杂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枪炮声（李云龙、周志明部开始向周边县城进攻），共同构成了一幅中国军队“收复失地、固守待援”的逼真画面。
几乎在139师攻克合肥的同时，消息便以各种渠道，如同投入滚烫油锅里的冷水，瞬间在华中敌我三方高层中炸裂开来，引发了截然不同的剧烈反应。
南京，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
畑俊六大将接到合肥失守、兵站被劫、机场被毁的急电时，正在用早餐。他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桌上，脸色先是难以置信的煞白，随即转为极致的铁青，最后化为暴怒的赤红。
“八嘎！八嘎呀路！”他猛地掀翻了餐桌，杯盘碎裂声响彻整个房间。“废物！蠢货！堂堂帝国陆军后方枢纽，竟然被一支支那军游击队攻陷！奇耻大辱！这是整个华中派遣军的奇耻大辱！”
参谋长河边正三少将站在一旁，额头冷汗涔涔，艰难地汇报着零星传来的更详细情报：“司令官阁下…初步判断，是王林的139师主力所为。他们利用了皇军主力西进，后方空虚的时机…其攻势凶猛，城内守备部队…大多玉碎…”
“139师！王林！”畑俊六几乎将这个名字咬碎，“又是他！他不是应该在霍山吗？怎么会出现在合肥？！我们的航空侦察是干什么吃的？！”
发泄过后，畑俊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眼神阴鸷可怕。
“命令！”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指令，“立刻电令第16师团（藤江惠辅）、第10师团（筱冢义男）！停止向信阳方向的一切攻势！主力立刻回援！以最快速度，夺回合肥！歼灭139师！”
他顿了顿，补充道：“第3师团（藤田进）暂缓进攻步伐，巩固现有阵地，警惕支那军可能的反扑！但要做好随时东调的准备！”
“命令航空兵！所有侦察机立刻起飞，全面侦察合肥周边地区，摸清139师的兵力部署和动向！轰炸机部队待命，一旦确认目标，立刻出动，重点轰炸其指挥部、炮兵阵地、物资囤积点！我要把合肥炸成平地！”
“嘿咿！”河边参谋长迅速记录并转身去传达命令。整个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忙碌之中。畑俊六死死盯着地图上的合肥，他知道，武汉会战的整个北线局势，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优先夺回合肥、消灭心腹大患王林部，成为了此刻最紧迫的任务。
武汉，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营
侍从室主任林蔚几乎是跑着将一份密电呈送给蒋介石的。电文内容简短却石破天惊：“我军王林部139师于X日奇袭并攻克合肥，歼敌数千，缴获无数。”
蒋介石正在练字的手猛地一抖，一笔下去，一幅快要写好的字帖彻底毁了。他顾不得这些，一把夺过电文，反复看了三遍，脸上先是极度震惊，然后是深深的疑惑，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有难以置信，有一丝隐秘的快意，但更多的是警惕和猜忌。
“娘希匹！王林…打合肥去了？他不是在富金山一带吗？谁给他的命令？他怎么打下来的？”蒋介石一连串的问题抛向林蔚，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安。合肥是省会，其光复的政治意义和军事价值毋庸置疑，但完成这一壮举的，偏偏是他一直心存忌惮的“异己”力量。
林蔚低声回答：“委座，确实出乎意料。据报，王林部应是自主行动，并未接到进攻合肥的命令。其利用了日军主力西进，后方空虚之机…据悉，战果颇丰，日军兵站物资损失惨重。”
蒋介石沉默了片刻，在办公室里快速踱步。他当然乐于见到日军吃亏，合肥光复也能极大鼓舞全国士气，但…
“告诉李宗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严令王林部，务必坚守合肥，给武汉再次布防争取时间！”蒋介石冷声道，“电令北线各军，趁日军回援合肥，攻势减缓之机，加紧整补，巩固防线！尤其是信阳方向，绝不能有失！”
他的算盘打得精明：既让王林部在合肥顶住日军的怒火，消耗其实力，又趁机抓紧时间加强自身防御。至于给王林的嘉奖？哼，等他能活下来再说吧！
陕北，延安
几乎在同一时间，延安也通过地下电台和前线情报网，获知了合肥大捷的惊人消息。
首长拿着电文，兴奋地直接站了起来，连连拍着桌子：“好！打得好！王林这个同志，硬是要得！胆大包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我们敌后抗战的一个重大胜利！攻克省会，政治影响极大！军事上更是捅了畑俊六的心窝子！”
另一个首长也笑得合不拢嘴：“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在敌人重兵环绕之下，虎口拔牙，一举成功！这充分证明了我军深入敌后、开展游击战争战略的正确性！王林同志和139师的同志们，立了大功了！”
窑洞里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这胜利来得太及时，太提气了！
“立刻以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名义，向139师全体指战员发出贺电！”首长当即指示，“要热烈祝贺他们取得的辉煌胜利！表彰他们不畏强敌、主动出击、英勇作战的革命精神！要把他们的战绩向全党、全军、乃至全国公开宣传！”
“同时，”首长补充道，语气转为关切，“要提醒王林同志，日寇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调集重兵反扑。望他们务必保持清醒头脑，在宣传胜利、鼓舞士气的同时，做好应对日军疯狂报复的准备，灵活机动，切勿贪图一城一地之得失，以保存有生力量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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