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暗渡陈仓 千里江防一夜越
第148章 暗渡陈仓 千里江防一夜越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十月上旬,长江北岸,无为县境内。
夜色如墨,江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拂着无边无际的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响,完美地掩盖了其间细微的人语和流水声。江面上,零星日军的巡逻艇探照灯有气无力地扫过,对这片看似平静的水域并未投入过多关注。
在张红土特战队精心选定的几处隐蔽渡口,139师主力正进行着一场无声而高效的战略转移。经过数日昼伏夜出的艰苦行军,王林亲自率领的师部、陈阿海的417旅、李云龙的新一旅、周志明的新三旅以及师属炮兵团、骑兵团主力,已成功避开日军所有主要搜索方向,悄然抵达江边预定集结区域。
林火旺带着后勤保障团和那五千新兵组成的运输大队,早已将最重要的物资——尤其是轻便武器、弹药、药品、通讯器材和部分金银——运抵此处。此刻,他们正与特战队一道,组织部队有序登船。
一条条征用和搜集来的木船、渔船、渡船被从芦苇深处悄无声息地推出来,在岸边排开。战士们压低声音,互相搀扶着,将沉重的弹药箱和装备搬上船。骡马被蒙上眼睛,小心翼翼地牵上特制的宽板船。整个过程紧张却井然有序,体现出一支精锐之师极高的纪律性。
王林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借助“活点地图”系统,如同一个无形的巨人,掌控着方圆十数里的风吹草动。他脑海中清晰映出日军的巡逻路线、己方部队的位置、甚至每条船的载重情况。
“告诉陈阿海,他的旅先过,过江后立刻在南岸建立警戒阵地,控制登陆场。”
“让李云龙盯紧他的兵,都给我管住嘴,不准出声,不准有明火!”
“炮兵团的家伙什分装多条船,平衡好重量,宁愿慢一点,也要绝对安全!”
“周志明的旅断后,所有人员过江后,立刻销毁无法带走的船只,不留痕迹!”
他通过身边的通讯参谋,将一道道指令转化为具体的行动。王光道和钟光邦则分头在渡口巡视,检查登船情况,安抚部队情绪。
江对岸,皖南山区模糊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里将是139师新的落脚点和战场。
长江北岸,无为以东的几处隐蔽渡口。连续三天的夜间高强度运输,使得139师主力及绝大部分核心物资已安然南渡。江面上,最后一批待渡的部队——主要是师部直属警卫营、部分后勤人员以及负责断后的周志明新三旅一个加强营,正静静地集结在芦苇深处,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天色渐明,江雾氤氲,能见度比前几日好了不少。王林站在南岸一处高地上,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北岸的情况和江面的动静。王光道和钟光邦站在他身旁,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大事将成的凝重。
“师长,最后一批人员和零散物资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渡江。”周志明从北岸用电台发来加密电报。
王林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回电:按预定计划,天明之后,大张旗鼓,给我过江!把所有还能响的家伙都带上,山炮推出来,骡马队排整齐点,动静弄得越大越好!”
王光道微微皱眉:“师长,这……是不是太冒险了?鬼子飞机很可能过来。”
“要的就是他们来!”王林斩钉截铁,“鬼子在西边扑了个空,正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我们现在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找错方向了!我139师主力,正在这里,浩浩荡荡地南渡长江!让他们看清楚,记牢了!同时给丁伟他们争取西进大别山的空间”
他转向钟光邦:“参谋长,通知南岸的刘根胜,炮兵团立刻进入预设阵地,瞄准江面可能出现的日军巡逻艇!一旦发现,不用请示,直接开炮!打得要狠,要像主力炮兵集群在掩护渡江一样!”
“是!”钟光邦立刻去传达命令。
王林又对通讯参谋道:“给丁伟发报:日军已察觉我西进为假,你部任务完成。立即按第二方案执行,销毁所有卡车及无法携带的重炮、重炮弹药,制造主力溃散遗弃重装备之假象。完成后,新二旅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轻装分散,利用山区地形,秘密向预定区域转移,潜入大别山中汇合伤员队伍,建立根据地。切记,行动要快,痕迹要真!”
命令下达,北岸最后一批部队立刻行动起来。士兵们迅速拆除简陋的伪装,将特意留下的几门75mm山炮套上骡马,排成并不算特别整齐但声势不小的行军队列。后勤人员也将所剩不多的物资箱搬上几条较大的木船。周志明站在岸边,大声指挥着,故意让声音传得老远。
“快!动作都快点!天亮了,鬼子的飞机快来了,赶紧过江!”指挥员的催促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南岸的炮兵阵地上,刘根胜指挥着炮手们迅速计算诸元,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下游日军巡逻艇最常出现的江面。战士们屏息凝神,等待着命令。
旭日东升,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一支由三艘小型炮艇和几艘机动驳船组成的日军江防巡逻队,正例行公事地向上游驶来。艇上的日军士兵呵欠连天,显然不认为这个平静的早晨会有什么异常。连日的搜索毫无收获,让他们有些懈怠。
突然,了望哨兵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指着北岸方向:“あれ!支那兵!大部隊が渡河中!(看!中国兵!大部队正在渡江!)”
艇长慌忙举起望远镜,只见北岸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正在登船,骡马拖着火炮,旗帜隐约可见,俨然是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正在大规模渡江!其规模远超一般的小股游击队。
“八嘎!敵襲!大きな魚だ!(敌袭!)”艇长又惊又喜,一边嘶吼着下令战斗准备,一边急忙冲向电台,准备向上级报告这天大的发现。
然而,他的报告还没来得及发出,南岸的山坡上就骤然迸发出一片炽烈的火光!
“轰!轰!轰!轰——!”
刘根胜炮兵团集中了十数门山炮和迫击炮,进行了急促而猛烈的齐射!炮弹呼啸着划破江面的空气,精准地砸落在日军巡逻艇队的周围!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一艘机动驳船直接被近失弹掀翻,上面的日军惨叫着落水。一艘炮艇的舰桥被弹片击中,艇长当场毙命。剩下的日舰顿时陷入混乱,慌忙转向,用艇上的小口径机炮盲目地向南岸还击,同时拼命发报求援。
“撤退!快撤退!”残存的日军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喊着,巡逻队狼狈不堪地向下游逃窜。
江面上,139师最后一批渡江部队趁此机会,奋力划动船只,以最快的速度向南岸冲去。枪炮声、喊杀声、落水声、引擎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彻底坐实了“139师主力正在强渡长江”的景象。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合肥以西、六安附近大规模展开拉网搜索的日军第16师团指挥部,也收到陇南多份令人困惑的情报。
地面搜索部队发来急电:在预定拦截区域深处,发现大量被焚毁、炸毁的卡车和重型装备残骸!经过仔细勘查,这些卡车轮胎深陷泥地,但车厢里装载的竟大多是石块和沙土!那几门被寄予厚望、认为能证明139师主力西进的150mm重榴弹炮,也被炸药彻底破坏,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现场除了爆炸痕迹和零星交火的迹象(丁伟旅撤退时与日军小股侦察部队发生短暂接触),并未发现大部队行军或驻扎的痕迹。所谓的“139师主力”,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只留下这些精心布置的、嘲讽般的“礼物”。
“なに?!(什么?!)”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畑俊六大将接到这些相互矛盾却又指向同一个可怕结论的报告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戏耍的傻瓜,一股热血猛地涌上头顶。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在了巨大的作战地图上,正好染红了长江南岸那片广袤的皖南山区。
“司令官阁下!”河边参谋长惊呼着上前搀扶。
“八嘎呀路!王林!狡猾的支那猪!”他愤怒地咆哮着,一把将桌上的地图和文件全部扫落到地上,“我们上当了!他的主力根本没有西进!那些车辙、那些卡车、那些重炮,才是诱饵!他真正的目标是南渡长江!”
参谋长脸色惨白地递上一份刚破译的、来自江防巡逻队的残缺电文(巡逻队遇袭前发出部分信息):“师团长阁下……无为方向的交火和渡江迹象……恐怕是真的……139师主力,恐怕真的已经……”
“闭嘴!”藤江惠辅怒吼道,但他心里清楚,这恐怕就是残酷的真相。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几乎让他窒息。他耗费了大量时间和兵力,像梳子一样梳理着西线的山林,结果却扑了个空,让最重要的目标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立刻!航空兵全力出击,轰炸无为渡江区域!命令所有部队,停止西线搜索,立即向东、向南转进!快!”藤江惠辅歇斯底里地下达着命令,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他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整个西线的部署和追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现在,那支该死的部队,很可能已经大部分逃到了长江南岸,即将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命令航空兵!给我炸!把那个渡江区域给我炸平!炸沉每一艘船!炸死每一个支那兵!”畑俊六嘶吼着,仿佛这样就能宣泄他的怒火。
然而,当日军的轰炸机群呼啸着抵达无为以东江段上空时,留给它们的,只有漂浮着碎木片的江面、几艘仍在燃烧倾覆的日军巡逻艇残骸、以及北岸空空如也的滩头。
江面上,除了浑浊的江水,什么都没有。南岸的山林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139师,连同他们的师长王林,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彻底消失在江南的崇山峻岭之中。只有江风拂过山林的声音,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日军的迟钝与失败
蒋介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中捏着刚由侍从室主任林蔚呈上来的密电。窗外,重庆山城的夜色浓重,偶尔有防空探照灯的光柱划破天际,提醒着人们战争仍在持续。
电文很短,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入他的眼中:
“139师王林部主力,已于十月上旬成功南渡长江,进入皖南山区。其一部疑西进大别山,意图不明。日军追剿部队判断失误,扑向六安方向,未获其主力。”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角的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蒋介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脸色在台灯的光晕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先是掠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浓重的阴霾,最后凝固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恼怒、挫败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的神情。
“又让他走脱了……”良久,一声近乎叹息的低语从蒋介石喉间溢出,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不可思议,“数万之众,携带着大量缴获,竟然能在日军重兵环伺之下,瞒天过海,南渡天堑……这王林,莫非真有神助?”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死死盯住皖南那片层峦叠嶂的区域。那里原本是新四军活动的区域,如今又多了王林这支虎狼之师。
“富金山侧击,已显其悍勇;合肥奇袭,足见其胆大妄为;如今这金蝉脱壳,更是…更是精妙绝伦。”蒋介石像是在对身后的林蔚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赞是叹,“每一步都出人意料,每一步都打在要害。如此战力,如此谋略,若在我黄埔嫡系,何愁倭寇不灭?奈何…奈何偏偏是……”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深深的惋惜和忌惮却弥漫在空气中。
林蔚静立一旁,屏息凝神,他知道此刻委员长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翻腾。
突然,蒋介石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那是一种统治者本能的计算和招揽。
“辞修(陈诚字)前番评价,说此子非池中之物,恐非虚言。如此良将,若能为党国所用,实乃民族之幸,抗战之福。”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我们不能总是等着共党把人才都拢了去!要主动!要争取!”
他看向林蔚,目光灼灼:“立刻以我的名义,给王林发一封密电。不,密电不够稳妥……让雨农(戴笠字)想办法,派最可靠、最精干的人,带上我的手谕,秘密潜入皖南,尝试接触王林!”
“告诉他,过去的一切,皆可既往不咎。只要他肯率部来归,我蒋中正必以诚相待!他不是擅长指挥大兵团作战吗?过来,我立刻给他一个集团军!军长之职,实权在握,弹药粮饷,优先补充!要钱给钱,要枪给枪,要名义给名义!只要他肯为党国效力,条件随他开!”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招揽之意,仿佛生怕错过这绝佳的机会。但在这急切之下,林蔚却能听出那更深层的不安——这是一种对无法掌控力量的恐惧,以及将其收归己用、至少也要消除其威胁的强烈渴望。
然而,说完这番话,蒋介石眼中的热切又稍稍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和无奈。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带上了几分自嘲:
“当然,此事……成算几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共党对其有知遇之恩,延安又善于笼络人心……王林此人,观其行事,绝非轻易背信弃义之徒。此事,恐怕难如登天。”
他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片广袤的敌后区域,喃喃道:
“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如此人才,不能为我所用,实乃……憾事。但愿他能以国家民族为重,幡然醒悟,投入正朔罢。”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委员长那复杂而纠结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象征着139师和王林的那片区域上,仿佛要穿透地图,看清那个让他又恨又叹、又忌又想的共军将领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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