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齐聚一堂
杏月里的老北风卷着湿气，嗖嗖地刮过。
将公社仓库那破旧的窗户纸刮得哗啦啦作响，像是大自然在诉说着冬日的余威。
李青云蹲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恰好落在刀刃上，晃出一串耀眼的银星子。
那头被张有为他们合力捕获的野猪，此刻正横躺在公社门口，黑黢黢的鬃毛上还粘着几片松针，显得既狂野又带着几分悲凉。
它那对獠牙朝天撅着，像是在向这冷酷的世界发出最后的挑战，活像跟老天爷较着劲。
没一会儿，烧开热水，拔了猪毛。
野猪光溜溜的放在公社门口。
“哥几个麻溜的！”
生产队的王铁柱，手里拿着他那长长的烟袋锅子，不时地敲打着门框，催促着众人赶紧行动起来。
“三百斤的牲口啊，这可是咱们村难得的大丰收，够咱村子里的人解解馋了！”
随着王铁柱的话音落下，公社门口顿时腾起一股股白雾似的哈气，那是村民们因为寒冷而呼出的气息。
老少爷们纷纷跺着脚，搓着手，眼睛却都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野猪，眼珠子仿佛要粘在那案板上了。
老张头叼着一根旱烟，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铁柱啊，你掰扯啥呢？这三百斤的野猪，去了骨头和下水，还能剩下多少肉星子？你以为这是天上掉馅饼呢？”
他伸出那双树皮似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俺家五口人，就算分上二斤肉，那也得拿秤砣压着秤吧？不然怎么够分呢？”
“张叔这话在理！”二愣子裹着一件厚厚的开花棉袄，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他瞪大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要我说啊，这野猪是谁逮的谁就应该多分！这样才公平嘛！”
说着，他还冲李青云挤眉弄眼，一脸狡黠的笑容，“青云叔，你说是不是？这打猎队这次又得多分走几十斤吧！”
李青云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把磨好的杀猪刀往案板上一剁，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废话不是！没看到张有为和排爆队的人负着伤回来吗？你要是有这本事，这野猪分一半给你都成！”
说完这话，李青云便不再理会二愣子的挑衅，开始专心致志地分起猪来。
他手法熟练地将野猪分解成一块块肉块，去除骨头和下水后，仔细地称量着每一份肉的重量，确保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份公平的份额。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社门口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村民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何烹饪这难得的野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和喜悦的气息。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
李青云已经分完了猪肉，正准备回家做饭。
今晚是庆祝的好日子，主要排爆队的俩人也在这边吃饭。
必须准备一顿丰盛的宴席来招待他们。
于是，他匆匆告别了众人，快步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李青云的老婆林庆婉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她见到李青云回来，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老李啊，你可算回来了。打猎队的人都快到了吧？我都准备好了几个菜呢。”
李青云点了点头，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后便走进厨房帮忙。
日头卡在山尖尖上晃悠，张有为蹲在炕沿边数补丁。
五个补丁里三个是拿红布头补的，远看活像野猪身上挨的枪眼。
张有为回家换好了衣服，把棕熊皮草换下来洗。
穿上旧的棉袄，也不冷。
现在穿着倒是不冷，天气变热了许多。
明天就3月了。
这杏月的最后一天，刚好打到野猪，大家庆祝一下。
“蒸个包子差不都了吧。”
张有为嘟囔着把柴火往灶里放，棉袄袖口忽然“刺啦“裂开道口子，柳絮似的棉絮直往外冒。
“哥！包子要跑气啦！”灶间传来张善喜的吆喝。
张有为抬头看着锅盖缝里窜出的白汽糊了他一脸。
八个褶的大包子在笼屉里涨得鼓溜溜，苞米面混着猪肉香菇的香气，勾得院里的小脑斧直跳。
“去去，没你的份儿！“张善喜挥着烧火棍赶小脑斧，马尾辫上沾着草屑。
“不是刚吃过牛肉干嘛？咋还惦记我的包子。”
张有为抄起个烫手的包子往张善喜里塞：“给你丁嫂子捎去，她昨天还给家里送来几颗大白菜……”
话没说完，西院墙头冒出个脑袋：“张家小哥！蒸包子呢？”
张有为喊道：“凤珍嫂子，正打算给你送去呢。”
……
暮色里，张有为老远就瞅见李家院里灯火通明。
王伟杰破锣嗓子穿透土墙：“章俊飞你属耗子的？罐头汤都给嗦啰干净了！“
“你懂个六！”章俊飞举着罐头瓶对灯照，“这糖水留着冲鸡蛋茶，明早……”
话没说完，林庆婉端着笸箩从灶房出来：“俩馋猫！黄桃罐头管够！”
她麻利地撬开玻璃瓶，糖水裹着黄澄澄的桃肉滑进粗瓷碗，叮咚声听得人牙根发甜。
张有为刚迈进门槛，王伟杰就瞅见他棉袄上的红补丁：“呦！有为同志这身够喜庆啊！”
满屋子人哄笑起来，震得房梁上的干辣椒直晃悠。
张有为这身棉袄和他穿的皮草对比太过鲜明。
“滚犊子！”张有为作势要踹，怀里忽然被塞进个酒碗。
王大彪提着锡壶给他满上六十度散白：“甭搭理这帮瘪犊子，尝尝我家那口子新做的烧酒。”
灶台边忽然“咣当“一声，李方言端着铁盆直蹦跶：“妈！血肠要煮爆啦！”
林庆婉抄起笊篱往锅里一捞，暗红色的血肠在凉水里激出“滋啦“白烟。
章俊飞抽着鼻子凑过来：“婶子这手艺绝了！往公社大灶上一摆，县长都得舔盘子！”
“边儿喇去！”林庆婉笑骂着往他手里塞蒜杵，“有这贫嘴的功夫，把蒜捣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章俊飞又吃冻梨，又是吃黄桃罐头的。
赶紧帮忙捣蒜。
王伟杰嚼着冻梨凑到张有为跟前，冰碴子在他胡子上直晃悠：
“有为同志你这棉袄……啧啧，跟刺猬翻个儿似的。”
他伸手戳了戳补丁，“俺那还有半匹劳动布，赶明儿给你带来，缝件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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