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裴家二爷
纪清芷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
“母亲，如今芷儿比不得楚姑娘，又不得大爷喜欢，往后就指望着母亲疼惜芷儿了！”
“倒是说句肺腑之言，楚姑娘进咱们家也是好事，母亲也别像昨个儿那样给她难堪叫她下不来台，反而坏了您和楚姑娘的将来的情分。”
江夫人似乎走了神，等她说完了才回神，敷衍地“嗯”了一声。
随后才反应过来急道：“莫非她一个妾还要跟我急眼不成？”
“要不是她先害我在前，我又怎么会......算了，大不了我给她点好脸色吧，她毕竟是恺儿的妾，莫非她不怕我拦着她不让她进门不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还有些心虚的江夫人又昂起了脑袋有了底气。
随后她又嘟囔道：“都跟着我儿子淫奔进了门，她还能怎么样，若是惹急了我，把这些事儿宣扬出去，看她还有什么脸活！”
纪清芷垂下眸子，掩藏眼里的冷意。
她福身告辞道：“芷儿还需到老太太那儿去请安，就不打搅母亲了。”
江夫人显然有了心事，也没留她，摆摆手打发了她出去。
离开福德院，纪清芷回头望向挂着福德院三个字的匾额，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又走出了一段，梁嬷嬷有些按捺不住，压低声音开口问道：“大奶奶，您何苦提醒大夫人楚姑娘的来历？”
“好不容易让大夫人看清楚了楚姑娘的面目，让大夫人厌恶她，若是大夫人顾忌楚姑娘的出身，对她有所忌惮的话，您的处境岂不是更艰难？”
纪清芷见梁嬷嬷是真心替自己担忧，轻轻摇头。
声音极小地解释道：“就算我不说，莫非母亲就会不知道，不过是迟早的事。”
“我之所以提前说，又提醒母亲楚姑娘的身家丰厚，莫非你还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话音落，梁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红螺的眼睛一亮，一脸的恍然：“大奶奶您这是要让大夫人去刮楚姑娘的银子！”
纪清芷笑而不语，红螺忙捂住了嘴，又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确认周遭没有旁人后，这才暗暗松口气。
红螺这么一提醒，梁嬷嬷也反应了过来，脸色立即好了许多。
她冲大奶奶竖起个大拇指道：“还是大奶奶心思细腻！”
纪清芷摇头。
她很清楚不是她心细，而是她已经吃了一次亏，也知晓将来会是如何惨痛。
她不过是尝试一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成与不成都未可知，也不必提早高兴什么。
离开位于二门正中的福德院，纪清芷沿着左手边的抄手游廊走到了一条穿堂。
沿着穿堂往里走一段就有一扇偏门，穿过去便是老太太居住的福祥院的小花园。
她刚进了小花园的门转过假山，迎面却看到了和她相对而来的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身月白宽袖青衫，墨黑的发用一根青带束起，身材修长消瘦却背脊挺拔如松。
他的气质如兰如玉又带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仿佛周遭的风都因他而安静了几分。
他看到纪清芷，显然也愣住了，表情一怔，眼神恍惚一瞬后流露出惊喜，但却又在下一刻，立即垂下眼帘低下头，远远地拱手行礼。
“水澜见过嫂嫂，给嫂嫂请安！”
纪清芷停住脚，柳眉蹙起，一脸不愉地福身回礼。
两人见了礼后，纪清芷只觉得整个小花园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她自然是见过裴云沧的，这个裴家大房的次子，甚至两人的交集不止一次。
当初裴云恺不辞而别，噩耗传来时老太太昏迷不醒，大夫人哭闹着让她进门冲喜，替裴云恺和自己拜堂的，正是眼前的这个裴家二爷裴云沧。
为避嫌，两人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见个礼，再没有见面的时候，却偏偏这会儿撞见了。
她分明立了规矩的，但凡外男来后宅拜见老祖宗，都得由婆子们先从二门开始沿途提醒避开。
如此才能避免府中的丫鬟小姐夫人们，与外男接触，避免闲话也避免坏了小姐们的闺誉。
哪怕是嫡亲的兄长，只要大过了七岁，都要避嫌，这是纪家的规矩。
她也自然而然地带到了忠武侯府来，可是怎么她不过才两日不管庶务，后宅竟就这样没了规矩！
越想纪清芷越恼火，面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火气。
裴云沧察觉到了她的不快，如玉般俊秀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黯淡，原本星亮的眸子也没了神采。
他主动避开几步，退到了假山后面，几乎要靠到墙根去。
纪清芷察觉到他的动作，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情实在有些不妥，走过去的时候顿了顿脚步道：“对不住了二爷，是我管教下人不周，这才冲撞了二爷。”
裴云沧身子一僵，呼吸在这一刻急促了几分。
方才眼里熄灭的光再次亮如繁星，只他半分不敢表露，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声音清朗地柔声回道：“不怪嫂嫂，是水澜失礼！”
纪清芷没再说什么，又福身回了一礼后带着梁嬷嬷和红螺离开小花园往老太太的院子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许久许久，裴云沧才从假山后走出来，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离去的地方，不肯收回。
他身边的小厮书琴见状，小声提醒道：“二爷，该出去了。”
裴云沧一怔，却是没有动，只压低声音开口问道：“大奶奶病的这几日是谁在打理后宅？”
书琴语气木然地回道：“是大夫人。”
“难怪......”裴云沧口中呢喃。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地上扬，狭长的凤眸里多了几分冷厉：“大哥双喜盈门，院子里怕是要忙乱起来。”
书琴抬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后再次恭敬地垂下脑袋。
裴云沧转身往穿堂走，一边走一边思索，等走出了二门，他忽的站住转身，对身后的书琴道：“你说她会难过吗？”
不等书琴反应，他又轻笑起来：“也不是坏事。”
就在书琴抬起头准备张嘴询问的时候，他的脸色倏地森冷起来：“可他不配！”
书琴依旧木着脸，口中却问道：“主子要做什么。”
裴云沧缓缓地，和煦地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大哥在蒙古的那两年，也不知道有没有通敌卖国，真是叫人担心，若是惹起朝中猜忌，大哥怕是要吃点苦头。”
书琴蹙眉，点点头：“的确。”
裴云沧再次抬脚，负手慢悠悠地离开忠武侯府，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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