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一墙之隔
听闻这事儿的江夫人，哪里还有脸闹腾，只得心虚的缩回了福德院。
纪清芷不在侯府的这个年，年夜饭都没有摆，望着空荡荡的博古架，和光秃秃的廊柱顶梁，忠武侯府的所有人都心里透心的凉。
纪清芷却是在除夕这一日，悄悄的下了山，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了一趟纪家，陪着家人吃了一顿年夜饭。
和姊妹们一块儿守了岁，第二日天不亮，便又启程回灵光寺。
只是她没想到，等她的马车路过京郊封了冻的湖时，却远远的见湖边有一道身影，望着湖面矗立许久。
她目力一般，只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出城赏雪。
但对方却好似看清了她，脸朝着她的方向，直到她再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她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放下帘子蹙起了眉头。
“好生奇怪的人。”她不自觉的嘟囔出声，倒是叫她身边的红螺听了个清楚，狐疑的望着她。
见她垂眸思索，也不敢开口打搅。
等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回到灵光寺，远远的便见灵光寺里，所有的灯烛都点亮了，虽是白日，但灰蒙蒙的天穹下，却是映照出了一片橘红的暖光。
“咦，莫非有人大年初一就来上香祈福？”
“不过主持素来勤俭，鲜少有点这么多灯烛的时候，看来来的人身份定然不凡。”
红螺踮着脚向上张望，嘴里忍不住好奇道。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纪清芷，没来由的想着，会不会是忠王妃来了。
但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初一，按理皇宫除夕夜宴才过去，今儿这么一大早的，忠王妃不可能吹着寒风来灵光寺，她又不是忠王妃的亲闺女。
想不明白，纪清芷索性也不去猜测，叮嘱红螺道：“既是贵人来了，那咱们就绕着些吧，从后山的小径回禅院，免得惊动了贵人，叫主持难做。”
红螺点点头，扶着纪清芷，一行人顺着通往后山的小径向上。
顺利回到了禅院，红螺和绛英忙着去点炭盆烧热水，梁嬷嬷则盯着丫鬟婆子们，把从纪家带回来的东西搬到院中的偏房安置。
纪清芷手里捧着汤婆子，闲来无事溜达到了禅院门口，远远的就听到了正殿传来了诵经声。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脑海里不由得浮现正殿的隆重，不知为何，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在院子里的梁嬷嬷听见动静，扭头狐疑道：“小姐这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纪清芷也不瞒她，调侃道：“主持舍得用这么隆重的科仪，看来来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给的香油钱也够多，少说够灵光寺消耗一年的，否则哪里舍得如此。”
她说完，笑得更大声了些，难得透出些小女儿的娇俏顽皮。
梁嬷嬷摇头失笑，也没打搅她的好兴致，只忙活手里的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隔着一堵院墙，她的话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主持尴尬的垂眸，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晏崇安，见他脸上原本浅淡的笑，更深了几分，似乎还很是认同的，用满含笑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主持讪笑一下，难掩窘迫。
主持想要开口解释什么，晏崇安却好似早有预料，冲他“嘘”了一下，示意先离开再说。
主持只得点点头，跟着晏崇安顺着禅院溜达了一圈后回了正殿。
晏崇安拢着双手，一身明黄四爪龙袍，金丝玉冠上的东珠泛着荧光。
他昂着脑袋，打量着大雄宝殿中的佛祖造像，明明身量在巨大的佛像前，却好似与佛像平起平坐一般高大。
他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道：“方才禅院中的，是哪一家的？”
“听着年龄尚小，倒是颇为淘气。”
主持迟疑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将纪清芷的身份报出，却又见晏崇安似乎不过是闲来一句，转身便顺着大殿往点了长明灯的后殿走去。
边走边问主持：“灵光寺有多少僧侣？一年须得多少嚼用？”
“我倒是常去大相国寺，头一回来这儿，瞧着四下虽不及大相国寺宏伟庄严，倒也肃穆整洁。”
见他对灵光寺有所肯定，主持大喜，忙不迭地躬着身子回话，已然是将方才的尴尬抛去了脑后。
晏崇安在灵光寺溜达了一圈后，捐了一年的香油钱便带着人离开。
主持领着整个灵光寺所有僧侣，隆重相送，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等人都散了，僧侣们各做各的去了，他才喜滋滋的对身边的小沙弥道：“没想到竟是让禅院小住的那位说中了！”
“你去，再给禅院的贵人，送一筐好炭去，莫要怠慢了。”
小沙弥躬身领命。
纪清芷不知此事，等到晚膳前，瞧着正殿方向恢复了往日的昏暗，便心知来寺里的人已然离开。
她的日子也重新恢复到了每日闲来读书抄经的日子，心境倒是越发沉静。
只是，这样悠闲清净的日子，到底没有如她所愿，持续到开春的时候。
裴云恺第二次上了山，这一次却是没有忠王妃再替她解围。
仍旧隔着一道门槛，他的眉宇比起上一回的时候，多了太多的疲倦与苍老，仿佛时光在他的脸上，匆匆的刻下了十年的憔悴。
“清芷，随我回府吧！”
他没有找任何的理由，只暮气沉沉地说了这样一句，夹杂着浓浓的哀求。
好似若是她不答应，他当场便要碎开来。
纪清芷知道发生的一切，眼里却不起波澜，看着他冷漠的开口问道：“侯府出事了？”
裴云恺点了点头，不等她问下去，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将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仿佛他的肩头早已不堪重负，若是再不说，就要被某种力量压垮。
“......现如今，侯府一片萧瑟，老太太身子骨不好，日日躺在屋中动弹不得，母亲总是为族老们的决定哭哭啼啼，见了我便抱怨不停。”
“偌大的后宅，丫鬟婆子散了大半，除了老太太和母亲身边的人，剩下的阳奉阴违，乱作一团。”
“清芷，随我回去吧，侯府如今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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