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被迫回府
听了他的话，纪清芷沉默的垂下眸子，眸光如银屑，铺撒在江面粼粼，透着几分冷冽。
不及她开口，梁嬷嬷却是先为难了起来，插嘴道：“恕老奴无礼，敢问大爷，这替大夫人还愿的斋戒之事，中途崩止，若是大夫人怪罪下来，岂不是叫大奶奶为难？”
裴云恺似乎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看向纪清芷立即允诺：“你放心，我已经回了母亲，要接你回府的事，她是应允了的，没道理再责怪你什么。”
“就是老太太那儿，也是打了招呼的，老太太还说早该年前就接你的，若非府上接连出事，也不至于叫你一个人在这苦寒之处，孤身过年。”
梁嬷嬷听了这话，知道这一回怎么都推托不了，于是心疼的看向纪清芷。
纪清芷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老太太和母亲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该回去了。”
“只是......”她扭身看向了正殿的方向，随后又回头望向裴云恺，眸子里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菩萨若是怪罪下来......不如回了府，我继续在小佛堂里继续吃斋祈福吧，但愿能化解一些。”
裴云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还愿之事本就是江夫人的意思，如今又生生的打断，都是在为难她。
思及此，他开口宽慰道：“若是菩萨真要降下灾厄，就让我一力承担，与你无关！”
纪清芷笑了，浅浅的，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她福身冲着裴云恺福身一礼，好似向他道谢。
她的笑却好似一瞬间，收摄了裴云恺的心神，令他愣在了原地，一双眼呆呆的望着她，瞳仁里，映着她不施粉黛却依然清丽无双的面容。
纪清芷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失神，自顾自的扭头对着院中的丫鬟婆子们道：“都去收拾收拾吧，莫要让大爷瞪太久了。”
丫鬟们齐齐的应诺声，才唤醒了失神的裴云恺。
他对上转过头来看向他的纪清芷，慌乱的躲开视线，目光却无处安放。
纪清芷面无表情的看着，语气清冷的道：“劳烦大爷略等片刻，约莫要收拾半个时辰。”
“不如大爷去前头正殿赏赏雪景，灵光寺的景还算雅致。”
裴云恺不知自己是点了头还是没点头，等到收拢了心神的时候，人已经在前往正殿的路上。
大冬天的，耳根脖颈却好似火一样的燎。
脑海里依旧挥之不去的，是她的容颜，她的脸好似比年前又瘦了些，彻底褪去了最后的一丝娇气，显得那般的清雅出尘，通身都染着一缕佛性，注视他时，有一种祥和与淡然。
她是极美的，甚至岁月偏爱着她一般。落在旁人脸上的是催人老去的刀刃，落在她脸上的，却是温柔的雕琢。
将她的美，雕琢得越发的醒目与惊艳，好似藏拙许久的美玉，终于舍得拿出来炫耀。
裴云恺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将她藏起来的冲动，这样的灼灼其华，该是他一人能欣赏的才对。
后又想，她已经是他的妻，本就是他的所有物，又何须担忧什么？
一种洋洋得意之情绪，翻涌上头，令他嘴角扬起，直到纪清芷带着梁嬷嬷来寻他的时候，都还没压住。
纪清芷在裴云恺过分热情的簇拥下，上了回京都的马车，若非山道狭窄，只供车马排做一行，只怕他还要骑着马儿，守在她的马车旁。
瞧着他的身影远远的去了前头，纪清芷放下车帘蹙眉。
一旁的梁嬷嬷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悦，关切的道：“可是忧心回府的诸事繁杂？”
“若是人手不足，咱们或可先回纪家搬些救兵来。”
纪清芷点点头，开口却是另起话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瞧着裴云恺的模样，不知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眼下楚氏蛰伏，也不知在盘算什么，但她如今失了裴云恺的宠爱，一时半会儿的，怕是绊不住他。”
“枇杷已经赶出了府，自然也指望不上，倒是叫我为难。”
她是不乐意应付裴云恺的，偏偏阴差阳错的，打压下去楚氏后，便要她来面对裴云恺。
就方才的架势，若说他没有什么心思，那是自欺欺人，不论他出于哪种目的，纪清芷都不希望看到他在自个儿跟前晃。
怎么打发他，或是想法子让事儿绊住他，倒是成了个问题。
一时无法，纪清芷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耐，等回了京都再说。
一路无话，等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前头忽的喧嚣起来。
裴云恺似乎与人起了争执，被城防卫的人为难，将他围住，又往纪清芷的方向投来不善的目光。
梁嬷嬷有些担心，叫了小厮跑去前头打听消息，没一会儿小厮急匆匆地跑来。
“大爷说无妨，是他的几个同僚，见他回来便上前攀谈几句，他一会儿就打发了。”
听到这话，纪清芷和梁嬷嬷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是疑虑。
纪清芷这才想起，裴云恺受了江夫人的牵连，被不少御史弹劾，陛下为平息此事，撤了他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贬到了京都卫，做了个小小的统领。
京都卫从上到下，从都统到统领，中间还有两级，虽是一个卫所编制，却分出了城防卫和禁军卫两个互相不对付的队伍。
裴云恺到底是得了陛下赏识的，分到了禁军卫做统领，听闻他回城，许是背后有人指示，看不惯禁军卫的城防卫，此时跳了出来，刻意为难他这个新上任的统领。
纪清芷眸光微动，扭头压低声音对梁嬷嬷道：“一会儿我先去一趟纪家，你先回府，寻了吴嬷嬷知会一声，让她派个人在府门外守着，若是瞧见大爷出府，悄悄跟上去看看。”
梁嬷嬷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见外头还在吵嚷，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于是点了点头应诺。
如此在城门口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不知是哪儿来了一队人马，吓得为难裴云恺的城防卫一行，不敢再耽搁城门内外的正常进出，只得不甘的让开了路。
裴云恺脸色涨红，眼眶发红，表情好似要吃人，整个人愤怒无比，却又不得不压着火，先护送纪清芷进了城。
听闻她要先去纪家报个平安，裴云恺没说什么，将她所乘的马车送到纪家门口后，调转马头带着剩下的回了侯府。
他实在没脸进纪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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