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自揭丑陋
纪清芷见她身体一抖，浑身仿佛像琴弦一般，一下子绷得死紧，知道她一定是十分的紧张。
怕她一会儿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纪清芷忙开口道：“母亲且放宽心，我说什么母亲重复一遍即可，不必害怕。”
“您瞧，前头不是还有差役们把守呢，人再多也奈何不得您的。”
她的安抚似乎是起到了作用，江夫人僵硬地点了点头。
纪清芷也怕越是等下去，变数越多，于是立即开始默诵起方才的开篇来。
“诸位父老乡亲们，妾身乃是忠武侯府的大夫人，今日之所以在此，实属无奈之举......”
她一句一句的压低声音在江夫人的身侧说，江夫人便一字一句的重复着。
一开始江夫人还磕磕巴巴的，说起来十分的不顺畅，但也许是纪清芷的声音有一种令人安稳的魔力，江夫人也不用动脑子去思考。
所以渐渐的，江夫人说得越来越顺溜，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之后便是发生了什么，又为何来此。
人群因为差役们的压迫感，保持着相对的安静，但随着江夫人的描述，人群里渐渐也响起了一阵阵的议论声。
“......土匪闯入妾身贴身嬷嬷的家中，鸠占鹊巢，无耻地摧残着她的家人子孙，这是何等的凶残行径！”
“虽说此事属实去岁江家倒卖假玉案的遗留，但当初妾身因出身江家，对涉案的江家之人已是多有照顾，不曾忘恩负义，不想妾身那侄儿江朝年，竟是诬陷妾身害死了他亲娘......”
这一段其实并不在方才师爷的讲词之中，韩大人和师爷都听出来了，但唯独裴云恺和江夫人置若罔闻。
甚至，此刻，他们大概脑子都放空了，只是注视着眼前逐渐骚动的人群，而非江夫人吐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
韩大人和师爷对视一眼，齐齐的看向了侧着身子，和江夫人几乎肩膀贴着肩膀的纪清芷。
师爷压低声音道：“大人，这......该不会是小侯爷的夫人，忘了后头的内容，现编的吧？”
韩大人摇摇头，一脸的困惑，但也提醒道：“只要没什么太大的出入，临时编的也就编吧！”
“再说了，好歹也是名门纪家出身的女子，即便是现编，倒也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横竖也不干咱们的事儿，本就不过是借个地儿罢了，给足了方家颜面，其他的咱们就别掺和了。”
韩大人的话让师爷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头。
身为京都府尹，韩大人不敢站队，甚至之所以非要裴云恺去寻方家出面，一开始不过是试探罢了。
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况且如今的京都局势，波谲云诡，似乎陛下对方党早已不满，不然岂会让弹劾方阁老的折子，以及御史，在朝议上大做文章？
可事后，方阁老三次上书致士，却又都被陛下挡了回来，还亲自去探望方阁老，似乎没有要清理方党的意思。
许多人都一头雾水，人人自危，自然也包括了韩大人。
他是想进中枢的，在京都府尹这个位置已经坐了快三年，实在是个谁都得罪不起的憋屈位置，他想在不惑之年再往上升一升，吏部和户部这样的要地，他是不敢想的。
但若是其他四部，以他的资历谋个好去处，也不是什么奢望。
裴云恺是他向方党投石问路的一次试探，不过是行个方便，加之有土匪竟在京都犯下命案，也的确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若是有人有意将他打为方党，他也不惧。
如今见纪清芷临场发挥，他虽疑惑，却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渐渐的随着她的叙述，人群的骚乱也越来越明显。
纪清芷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并没有多在乎，或者说，她在思索好了要将江夫人的所作所为，借着这一次的宣讲告诉更多的人，就已经想好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蠢到，用一些很明显带着贬义的言辞，明确的抨击江夫人。
甚至，她在说起为何江家一家获罪，又为何江朝年视她为杀母仇人，为了给江家一家报仇雪恨，不惜绑了蔡嬷嬷一家威胁的前因后果，也都措辞十分的小心。
但事实就是事实，即便是遮掩住了丑陋的一面，透出来的恶，也依旧能让在场的百姓们听得分明。
“哎哟，这裴家大夫人怎么脸皮都不要了，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委屈？”
“可不是嘛，把自个儿的娘家害得家破人亡不算，她弟妹求救她都能见死不救，简直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还道今儿衙门是要报什么公案，或者宣讲宫里头的事儿呢，敢情竟然又是忠武侯府的事儿！从去年听到今年，这都一整年了也不见消停，真是会折腾。”
“要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裴家大夫人生了个宠妾灭妻，贪花好色的儿子，却原来是家学渊源呢！”
“咱们倒是好好听听，看她能吹出个什么花来，伺候她那么久的老嬷嬷，她一句没提，人家死了一家子，似乎也跟她没什么关系，横竖她这话已经撂下了，那帮复仇的江家人岂不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人杀了先跑再说？”
“对呀对呀，要真是这样，这裴家大夫人岂不是又要害死三条人命？”
......
人群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纪清芷觉得差不多了，又改回了师爷写得那套讲词，饶得江夫人和裴云恺越发的迷糊，但瞧着眼前激动起来的百姓，又觉得定是说起土匪的凶残，这才群情激奋了起来。
就在长篇大论的宣讲终于落到了尾声，纪清芷预备将最后的几句场面话说出来，让江夫人收个尾的时候。
变故陡然！
人群里突然一个头戴斗笠，一身灰蓝麻劲装的大汉，猛的一跃，抽出腰间的长刀，就朝着中间的江夫人劈了过来。
“无耻之徒，拿命来！”
他口中爆喝，手中的刀已然劈向了江夫人的面门。
江夫人“啊”的惊叫一声，却是下意识的将纪清芷揪住，用力的推向了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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