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集：水祭永恒

东海的浪涛卷着腥咸的风，狠狠砸在阿木脚边的礁石上。少年攥着那枚刚从沙里刨出来的潮汐螺号，青铜表面的龙鳞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就像此刻他狂跳的心脏在撞肋骨。

“吹啊！傻小子！”  老海拄着红木拐杖在后面吼，花白的胡子被海风掀得飞起，“张虎他们快顶不住了！”

远处的归墟禁区，漆黑的裂缝已经扩大到百丈宽，无数猩红光点在里面蠕动，隐约可见巨型触须的轮廓。水盟的战船在裂缝前组成防线，却像螳臂当车般被打得节节败退，张虎的怒吼声透过海螺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阿木深吸一口气，将螺号凑到唇边。这枚人鱼王遗留的信物在他手中发烫，铃身内侧  “澜”“燕”  二字突然亮起红光，与他腰间的翡翠铃铛产生共鸣，发出急促的  “叮叮”  声。

“我叫阿木，是沧澜村的渔民。”  少年在心里默念，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壮胆，“今天，我要像李澜前辈他们一样……”

他鼓足力气，吹响了螺号。

“呜  ——！！！”

没有预想中的晦涩，一道清亮的龙吟从螺号中爆发，瞬间压过浪涛与炮声。金色的音波以阿木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归墟禁区渗出的黑气如同冰雪消融，连裂缝中伸出的触须都剧烈抽搐，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

“有效！”  铁手罗刹的机械臂弹出信号弹，在半空炸出绿色的烟团，“所有舰船向音波区靠拢！”

更神奇的是通天水树的反应。随着螺号声响起，整棵巨树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根系编织的  “净水长城”  瞬间扩张三倍，将裂缝牢牢罩住。树顶的双生冰茧剧烈震颤，冰蓝色与蔚蓝色的光芒像呼吸般交替闪烁。

“要破茧了！”  老海激动得直跺脚，拐杖都被他戳断了一截。

阿木望着水树顶端，螺号的龙吟还在继续。他看到冰蓝色的茧壳首先裂开，露出蓝漪那张一半冰凝一半沙化的脸  ——  她左眼的冰晶瞳里浮着漩涡，右眼的人类瞳染着血丝，两种极端的力量在她眼底完美共存。

紧接着，蔚蓝色的茧也应声碎裂。小满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海水，眉心的水神印记与螺号的金光遥相呼应，只是她的瞳孔同样呈现出奇异的双色：左瞳流转着水神泪晶的纯粹蓝光，右瞳却泛着与噬水本源同源的幽黑。

四只眼睛在树顶同时睁开，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无声的惊雷。

蓝漪抬手，归墟禁区的裂缝周围突然凝结出万里冰原，将触须冻结在冰层中；小满挥手，冰原上立刻涌出甘泉，顺着冰缝渗入裂缝深处，发出滋滋的净化声。

“是共生之力！”  铁手罗刹的扫描仪疯狂跳动，“她们把水神权柄和噬水本源彻底融合了！”

阿木看得目瞪口呆，螺号的龙吟渐渐减弱。他突然发现，自己能清晰地  “看到”  能量的流动  ——  水树的根须顺着净化后的裂缝延伸，像温柔的触手，轻轻包裹住那些缩回去的触须；归墟深处，那团被封印的噬水本源正在发出愉悦的嗡鸣，与水树的脉络形成完美的循环。

“这才是真正的共生……”  阿木喃喃自语，终于明白李澜前辈临终前的话。

就在这时，裂缝中的猩红光点突然集体熄灭，漆黑的裂口开始收缩，最终在冰原与甘泉的双重作用下，彻底闭合消失。张虎的战船返航归来，甲板上的士兵们互相拥抱，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老海抹着眼泪笑：“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水树顶端的双生身影缓缓降下，蓝漪的冰蓝长发与小满的蔚蓝发丝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美丽的光带。她们看向阿木的方向，同时露出了微笑。

阿木下意识举起螺号，对着她们深深鞠躬。

翡翠铃铛和潮汐螺号同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完成了某种交接仪式。

三年后。

沧澜界颁布了新的历法  ——  水神纪年。元年元月元日，第一部《噬水禁令》正式生效，所有与噬水相关的功法、器物被列为禁品，由水盟专人看管。

九川流域的百姓在田间劳作，孩子们在净水渠边嬉戏，通天水树的倒影映在碧波湖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阿木已经成了年轻一代渔民的领袖，腰间的翡翠铃铛和手中的潮汐螺号成了他的标志。他时常会带着孩子们来到水树前，讲述李澜、欧阳燕、小满和蓝漪的故事，告诉他们和平的来之不易。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东海最深处，一台深埋在地脉中的监测仪还在默默运行。屏幕上的绿色曲线突然微微波动，显示水树最粗壮的那根主根，正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炽热的地核，根须末端的吸盘轻轻贴在熔岩表面，吸收着微弱的能量。

监测仪的镜头缓缓下移，穿过滚烫的岩浆，照向地心最深处。

在一片翻滚的熔岩中，半张模糊的脸若隐若现。苍白的皮肤，阴鸷的笑容，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黑血，赫然是早已被净化的云无涯！

他似乎察觉到了镜头的存在，缓缓睁开眼睛，对着监测仪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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