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走茶凉

林晚觉得胸口堵得发慌，像是有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那里。

这世界真是荒唐得可笑.....

郑维扬这个始作俑者，直到现在还能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说什么"不嫌弃她"。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在这里自责不已。

这样公平吗？

"周局长，"

林晚抬起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您不必这样。"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晚的事......"

她攥紧衣角，

"是我自己的选择。"

周晏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话音落下，房间里静得可怕。

她看见周晏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眸光暗沉如夜。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晚的茶楼已经半个月没有亮过灯了。

周晏岭的车每晚七点半点准时停在街角，车窗摇下，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他望着那扇漆黑的雕花木窗，直到指间的烟燃尽。

不是林晚故意躲着他，而是真的无暇顾及。

这些天，她带着外公留下的那本名片夹，几乎跑遍了云城里所有的茶企。

每一家都客客气气地请她进门，又客客气气地送她离开。

"鸿远茶业"的前台小姐毫不掩饰的打量她的穿着....简单的棉麻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去年买的平价小白鞋。

"王总正在开会。"

秘书挂着标准的微笑，

"要不您留下资料..."

"我可以等。"

林晚就这样等了很久，三个小时后，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中年男人扫了眼她递上的名片，眉头皱了一下。

"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他随手将名片，放在一摞文件的最下方，

"我们今年的合作商已经满了。"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里面爆发出一阵冷嘲热讽：

"汇友？不就是那个快倒闭的老茶楼吗？”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分一杯羹..."

林晚站在电梯里，死死攥着包带。但走出大楼后，她又患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

这家不行还有下一家，难道每一家都不行吗？

可连续拜访了几家企业，得到的回应如出一辙。

客套些的，会端上一杯茶，委婉地说着"今年行情不好""合作商已满"；

但更多的则是直白拒绝，连杯水都没给她倒，就打发她离开。

林晚站在写字楼下的夜风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什么叫"人走茶凉"。

她想起小时候，外公带她参加茶业大会时，那些老板们是如何殷勤地围上来，争着要签独家代理。

那时的他们家的茶，是行业里的金字招牌。

可现在，

"林小姐，不是我们不帮忙，"

某位曾受过外公恩惠的老板搓着手，

"实在是现在市场不景气..."

她看着对方办公桌上崭新的竞品茶叶礼盒，喉咙发紧。

走出最后一家的大楼时，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小晚，最近还顺利吗？】

林晚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我挺好的】。

她越来越佩服母亲……母亲当年独自在国外打拼时，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被拒绝、被轻视，却依然咬着牙走下去？

暮色渐沉，她抱紧装着样茶的布包，站在公交站台等车。

路灯亮起，她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苍白的脸，倔强抿着的唇，还有眼底那簇不肯熄灭的火。

午后的阳光，透过茶楼雕花木窗斜斜地洒进来，林晚坐在账台前，指尖划过泛黄的账本。

外公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账面上的数字却越来越单薄。

茶楼里静得出奇，连往日熟悉的煮水声都消失了。

自从外公走后，老顾客渐渐不再登门，仅剩的几家合作企业，也不过是念着旧情勉强维持着订单。

手机突然震动，茶园负责人老陈的消息跳了出来：

【林小姐，采茶工们的工资拖了一个月了，大伙儿都在问……】

林晚心头一紧，连忙翻出外公留下的存折。

余额所剩无几，勉强够支付这个月的工资。可下个月呢？仓库里积压的春茶还没找到销路，茶楼的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冷清。

她抬头望向窗外，街道对面新开的连锁茶饮店排着长队，而自家茶楼门可罗雀。

市场早已变了天，曾经求着外公合作的茶商，如今连她的电话都不愿接。

账本上的数字、工人的期盼、外公留下的嘱托……所有重量都压在她肩上。

暮色渐沉，茶楼里的灯光昏黄。林晚正低头整理茶具，门被推开了。

郑维扬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林晚指尖一顿，但开门做生意，没有赶客的道理，尤其还有外人在场。她勉强扯出个笑容：

"两位喝什么茶？"

中年男人点了一壶龙井，目光却不停在茶楼里逡巡...从斑驳的红木柱到墙上的老照片，再到博古架上的茶具，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很有底蕴。"

郑维扬立即接话：

"是吧？这茶楼可有历史了，晚晚的外公是出了名的茶道大师..."

林晚攥紧了茶巾。

男人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门刚关上，林晚就冷下脸：

"郑维扬，你搞什么鬼？"

郑维扬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袖口：

"我联系不上你，只好去找外公。"

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老人家很担心你，他说你最近很不顺利，说茶楼最近..."

"这是我的事！"

林晚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外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更没想到郑维扬会趁机打探她家的窘境。

郑维扬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心里暗喜...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林晚果然撑不下去了，这正是他雪中送炭的好时机。

"晚晚，"

他放软语气，从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

"拿走！"

林晚猛地拍开他的手，银行卡"啪"地掉在地上，

"谁稀罕你的施舍？"

郑维扬不怒反笑。他弯腰捡起卡，轻轻掸去灰尘：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相识多年，他太了解她的骄傲。即便是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她也从不肯接受他贵重的礼物，更别说现在分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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