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像一个陌生人

他想起当年追求林晚的日子，那个时候全校都知道林晚不好追。等到他终于打败了所有的对手，所有人都祝贺他，他们却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这么用心：

连续三个月雷打不动地送早餐，女生宿舍楼下等到深夜只为说一句晚安，一开始无数次被婉拒的邀约和被退回的礼物....

如今，这个曾经让他仰望的姑娘，正为了区区一个批文在他面前低眉顺目。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郑维扬的钢笔在指尖转了个优雅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在便签纸上写下三个字，然后轻轻推到林晚面前。

洁白的纸面上，黑色的墨迹清晰刺目：

【晚晚，我们和好吧……】

林晚盯着那熟悉的字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郑主任，这是公事。"

郑维扬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软化，他微微前倾着身体，声音压得极低：

"晚晚..."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林晚心头一颤，

"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眼神真挚得近乎虔诚，仿佛方才的刁难从未发生过。林晚几乎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气笑，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在你做过那些事之后，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钢笔从郑维扬指间滑落，他下意识地想去握林晚的手，却又在半空停住：

"我说过，我不在乎你和别人..."

"够了！"

林晚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现在是已婚。”

郑维扬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急切的说道：

“那不重要，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林晚干脆利落地打断他，

“不可能。”

下一秒，她将文件袋重重拍在桌上，

"我的材料，请按正规流程审批。"

郑维扬望着又恢复到往日趾高气昂的林晚，冷笑了一声。

好，这是你自找的。

"郑主任，"

林晚的声音很平静，

"申报材料，我都是按照实施细则准备的。"

郑维扬慢条斯理地翻动文件，

"第三章第十二条？"

下一秒，他已经合上文件夹，

"这条，去年就做过补充说明，需要同时满足三个附加条件。"

他推过来一份红头文件，指尖在某段文字下重重一划：

"你的茶园规模，还达不到最低标准。"

林晚愣住了，这份补充规定她从未见过，显然是最新下发的。郑维扬靠向椅背，目光带着审视：

"现在，你还要坚持申报吗？"

林晚感觉到后背渗出的薄汗，她不动声色地翻开随身带来的政策汇编，在附录页停住：

"根据《农业产业化项目过渡期管理办法》，传统工艺项目可以不受规模限制。"

郑维扬眼神一凛。这份鲜为人知的过渡政策，连很多老科员都不清楚。他忽然倾身向前，钢笔重重敲在桌面上：

"林晚，你以为查几份文件就能过关？"声音陡然转冷，

"申报材料里连环评报告都没有，也敢往上报？"

林晚指尖微颤。环评确实是她的疏漏，但郑维扬此刻刻意的刁难已经再明显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从文件袋取出一份盖着环保局公章的材料：

"这份预审意见，应该可以暂代正式环评。"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郑维扬盯着那份意外出现的文件，轻笑了一声，：

"看来.....是有人给你支招啊。"

郑维扬将林晚的申报材料在桌面上摊开，手指慢条斯理地翻动着纸页。

"这份用地证明，”

他的指尖，在某页文件上轻轻一点，

"缺少国土资源局的电子签章。"

手中的钢笔在纸面上画了个醒目的红圈，

"根据新规，手写签字已经无效了。"

林晚刚要开口，他又翻到下一页：

"还有这个设备清单。"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

"你确定，这些老式炭焙工具符合现代化生产标准？"

手里的钢笔在"传统工艺"四个字上重重划了一道。

"最严重的是这个。"

郑维扬抽出环评报告，

"检测数据都是三个月前的，按最新规定，超过一个月的检测结果一律作废。"

林晚的指尖在膝头微微发颤。她清楚记得上周才特意确认过环评有效期，这份报告明明……

办公室陷入死寂。郑维扬靠回椅背，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

"林小姐，你的材料不全，我也很为难啊。"

林晚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

"郑维扬，"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你这个卑鄙小人！”

郑维扬眉梢轻挑，语调拉长而慢：

"林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办公场所——"

"办公场所？"

林晚冷笑一声，将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跟我谈规矩？"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

"我告诉你，这份批文我必须要弄到！不然我就去投诉你！"

郑维扬冷笑一声，

“请便！

她转身就走，门被甩得震天响。走廊上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林晚却当作没看见。

林晚一出门，郑维扬就刚才写着“和好”的便签，丢进了碎纸机。

林晚刚走到楼梯转角，迎面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楼上传来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她本能地停住脚步，侧身让到墙边。

一行西装革履的人影从楼上缓步而下。为首的几位微微欠身，将中间那人簇拥在核心位置。他们的姿态恭敬而克制，连脚步声都刻意放轻。

一阵风从楼道窗口灌入，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她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晏岭走在人群中央，修长的身形在深色西装的包裹下更显挺拔。他正微微颔首听着身旁人的汇报，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沉静如水，让人看不清表情。

走近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林晚刚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周晏岭的目光却平静地滑过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周局，关于下午的会议..."

旁边有人递上文件，周晏岭自然地接过，连脚步都没停。林晚僵在原地。

林晚刚走到投诉接待室门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小晚，你找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周晏岭的声音，音色清润纯正。

"没有。"

她简短的回应，果断挂断电话，推开了投诉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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