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见姑姑在看他，康康对杜小影比了个掩护的手势。
“姑姑，别给我妈开门，她是母老虎。”
说完，康康熟练地掀开床上的被单，嗖地一下钻进床底下。
这小猴子。
门外拍拍撞撞，骂骂咧咧，这个家估计天天吵吵嚷嚷，鸡飞狗跳，人听了脑壳疼，难怪她爸精神出问题。
杜小影无心关注这对母子的闹剧，想着先带她爸去医院检查。
翻了翻床头柜的抽屉，找到她爸的身份证，塞进包的内层，上前搀扶他。
“爸，锄头在外面，我带你去拿。”
杜祝山点点头，像个孩子般听话。
刚走到门边，门自动开了，任娇娇手里攥着钥匙。
她见父女站在门口，楞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用质问地口吻吆喝：”大姐，带爸上哪去？“
“外面晒太阳。”她不想跟弟媳废话。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偷偷带爸出去吃好的、喝好的。”任娇娇堵着门中间。
“偷偷地？”杜小影冷笑：“我是怕你了?还是花你钱了？我要偷偷的，你别自以为是，爸想出门还没人身自由了？就算我们去吃好的喝好的，又怎么样？”
被大姑姐一顿呛白，任娇娇气噎。
“爸、爸要留在家里看孩子，他出去了，谁看孩子？”她不服气。
“爸都这样了，怎么看孩子？”杜小影气结。
“他怎么样，有手有脚，能吃能睡，不种地不干活，看看孩子怎么了，再说了，是你让我出去找工作的，我能看孩子吗，妈被你逼得去玩具厂上班，我们天天累死累活，这个家现在就爸闲着，他看个孩子怎么的，不应该啊，他还真有闲工夫跟女儿出去潇洒，好意思吗。”任娇娇眼白一番，理直气壮地顶过来。
杜小影当即想呼她一巴掌。
自私没心肝不长眼睛的女人，竟然看不出爸精神状态出问题，她懒得费口舌。
“你仔细看看爸，就我现在奉陪你耗门口的功夫，爸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爸精神出问题了，你们这样天天嚷，对他孝顺过一天吗，让他安静过一天吗，还让爸看孩子，你是胆大、心大还是脑门大！”
“你......爸怎么会得精神病！别胡说，吓唬谁呢！”任娇娇定睛看了看公公，突然像躲瘟疫一样避到一旁：“爸好像真有问题，你快带爸去医院吧。”
杜祝山被扶上车，开到最近的邵逸夫医院。
刚到医院，杜妈的电话就进来了。
“小影，娇娇说你爸得精神病了，有这回事？”声音很是急促。
“妈，精神出问题不一定就是精神病，我刚到医院，待会检查了就知道了。”
“是不是弄错了，你爸怎么突然精神出问题?他就是话少而已......你肯定弄错了。"杜妈在电话那头嘀嘀咕咕，电话嗡嗡响。
可怜的杜祝山，一家子住同个屋檐下，竟然没一个人察觉。
杜小影打断她妈：”妈，打个车，现在就过来，我们在邵逸夫医院，你亲自听听医生怎么说。“
”这.....妈还在厂里没下班呢。”
“妈，都什么时候了，厂里的活重要还是我爸身体要紧？”
“还不是多挣钱嘛，这活妈好不容易求来的，我60多了，找份工不容易啊，怎么什么都是我的不是啊，我挣点钱补贴家用，我做错什么了，我滴天哪，你是我亲生的吗，能挣钱了腰杆子硬了，怎么总怼你妈，我白生你了。“杜妈说得又委屈又无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又是伤女儿的话结尾。
“好好好，妈，你自己看着办，你要过来，打个车，我把车费给你，扣的工资我也给你，不过来的话，回头你就听报告吧。”杜小影不想纠缠太多伦理东西，说下去没完没了。
“你这话说的，妈是省，不是舍不得这几个钱，你爸犯上这病，太奇怪了，他也才60多，在农村，这年纪都还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土里刨着嘛，出身汗睡一觉身体棒的很，他怎么就犯精神病了，难道是家族有遗传病，不可能啊，你爷爷奶奶没这毛病啊，肯定弄错了吧，好了好了，我让娇娇陪我过来。”杜翠娥说得自己都晕了。
“任娇娇不一定想过来，打给礼文，让他过来。”杜小影说。
挂了电话，下了车，搀着她爸找到精神科，挂号，排队。
杜祝山在边上静静地坐着，杜小影跟他说什么，都没反应。
等候工夫，手机邮箱有几封邮件进来，周末，所里还有好些同事在加班。
工作微信群里时不时有事务在沟通，还有几个员工私信她工作调动的事，其中周小南、魏建国两个老员工最是频繁，稍微晚几分钟回复，就发来一连串的语音，当她是移动公司客服，24小时待命。
这个代理所长当的，杜小影更忙了，除了研发，更多的是管理工作，说实话，她还不擅长管理，感觉被这几个老员工架着走。
不过她心态好，在其位，谋其政，还能扛着。
随时随地，有空杜小影就看邮件和消息，及时回复处理意见，以免让人抓住把柄说怠慢他们。
手机收到汤雪儿的私信：“小影姐，你的脚怎么样了？”
“痊愈了，这段时间事务太多，一直没去看你，你怎么样?"
"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医院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买了明天晚上回老家的火车票。”
“挺好，出院后多休息，回去要是家人为难，及时跟我联系。”
“不会有事，房子是拿我的钱买的，我总有权利卖。”
“好！愿顺利！“
自从刘所长案件了结后，汤雪儿真得想明白了，可见祸福相依，以后她定不会吃这种亏。
因关系敏感且两人都在马莉敏被杀案发现场，刘所长给汤雪儿那100万最终被判定为封口费，法院勒令她于半个月之内交回这笔钱，雪儿筹划着回老家跟父母还有亲哥摊牌卖房。
杜小影知道雪儿经济不宽裕，本想先接济她填上这笔空缺，可她坚持拒绝。
这件事后，她识进退，性子刚毅很多，往后一定不会再任人搓圆揉捏，不过回去处理家事，人情世故，牵牵绊绊，有些事不是一句原则就能办成的，杜小影还是不免担心她。
不管怎样，杜小影一直是汤雪儿的后盾，毕竟雪儿曾救过她，整个研究所，没有人比雪儿对她更好，她待她依旧。
一会，杜小影又收到汤雪儿的微信。
”小影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上次刘所长说，让你带我参与安吉疫苗研发项目，眼下，他无期了，这话自然不算数，不过我想上班后，申请调去安吉工作可以吗？这里毕竟这里都是老同事，我不想面对这些有色眼镜。”
”等你老家回来再说。“杜小影理解雪儿，可不敢打包票。
”谢谢小影姐。“
汤雪儿的职务依旧保留着，杜小影是代理所长，对底下的员工有人事任免权，可不能搞特殊关照。
其实她想到这点，雪儿跟刘所长这种关系，小三毕竟被人不耻，留在所里风言风语，她尽力想办法找个机会调雪儿去安吉基地参与疫苗项目，也算是给雪儿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很多所里的同事巴巴地希望进入这个重大项目组，好在行业一研成名。
杜小影这几天在研究所里马不停蹄地处理挤压的事务，已经听到底下几个老资历员工暗示，他们都等着提拔晋升，或者分到一个好项目。
周小南直接给她来句：吃肉喝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简直是绑架。
所以，她怎么安排雪儿挺棘手的。
在他们心里，杜小影这样一个资质比他们还浅的人突然三级跳，并不服众，底下员工说话越来越无的放矢。
不过她会尽快妥善做出安排，以免人心浮动，怨声载道。
退出微信，抬眼，看到她妈一个人从医院精神科入口慌慌张张走进来，左右转头找人。
杜小影招招手，刘翠娥看到女儿，脸色松弛了一下，快步走来。
挨坐在老伴边上，唤了一声：“祝山。”
杜祝山没应答，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手，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揉搓过去。
“祝山，我是翠娥，你哪里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拉过老伴的手。
“翠娥啊，你来了。”杜祝山认出人。
杜妈嘿嘿笑了，好像虚惊一场，老头子没毛病啊。
“翠娥，你看我这手生冻疮又痒又疼，我让你给我织一副手套，咋就织不来，隔壁大兴的媳妇，毛绒手套、护膝，背心，什么都会织，你去跟人家好好学学，对了，晚上记得多烧点开水让我泡泡。”
“这......”杜妈瞬间毛躁起来，将老头子的手一推：“百八十年的事，怎么还惦记着，年轻时就天天唠叨大兴媳妇好，你瞧上她，娶她去啊，老不要脸的。“
杜祝山两手没意识地晃两晃，又埋下头。
”妈，你跟我爸较什么真，他都这样了。“
”还真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待会要让医生好好看看，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记一辈子，要不怎么说男人得不到的最要命，还是娇娇说的对，女人要当红玫瑰，我跟他穷一辈子也就算了，居然一点也没念我的好，早知道当初就狠狠心走了，保准他今天念着我的好。“刘翠娥着实不服气，眼角都不兜人。
杜小影无语，不过她爸在病中说出的真心话倒是刺痛了最亲的人，换了哪个女人都难受，这点，她能理解她妈。
在他们家，一向女强男弱，可在媳妇面前，又是少强老弱，一个被一个吃得死死的，如果她妈跟她爸感情好，她爸多看到她妈身上的好，不这么强硬，兴许她妈不至于如此讨好任娇娇，她妈总说要倚靠她弟，说到底是没有安全感作祟。
看到她妈这样，当女儿的想安慰几句，可她妈对她全是成见，此时此地，算了，不是谈心的时候。
”没给礼文打电话？“杜小影转移话题。
”他没接，也不知道在干吗，这小子，你给李唐打。“刘翠娥没好气地说。
杜小影想了想，估摸着是任娇娇让礼文不要接，当时她那反应就看出来了，嫌麻烦，如果她爸真确诊精神出问题，后面事情多了。
杜小影给李唐拨了过去。
“礼文？没有跟我在一起，今天是周末，我放他假了，任娇娇三天两头给我电话，斥责我是黑心老板，真受不了她，对了，今天如影满房了，我说如影是我的福祉，是吧，对了，我带着几个投资商在考察，他们对我开发周边山地的项目很感兴趣，要不了多久，这里将变成一座金山。”电话那头，李唐掩饰不住喜悦。
”太好了，你的判断没失误过，那不打扰你，挂了。“既然李唐忙，她就先不说她爸的事，还没诊断，况且亲生儿子都不上心。
”等等，先别挂，说什么打扰，我想听你的声音，今天早点下班吧，脚好了后，就没歇过，天天加班多辛苦，我心疼，要劳逸结合，待会我让民宿司机开车去接你，晚上我介绍你认识下这些客户，他们都很有实力。“
”今天真不行，那个......其实我现在在医院。“杜小影只好如实说。
”医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是我爸，好像精神出问题，现在排队等就诊，你先招待客户吧，我叫到号了。”广播正叫着杜祝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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