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偏偏女人就爱为难女人。
谁让性别一样，竞争是天性，你还跟我同个身份———媳妇，哼！
陆雯跟周如虹的敌对浑然天成。
可她陆雯见到同性的丈夫———方旗，却完全没了排斥感，一口一个大哥喊得热乎。
方旗特地掐着点回来，本是为了摆摆大哥的权威，想不到弟妹对他的尊重热切恰合心意，先前那些制服女人的小招数全都抛掷脑后。
饭桌上，方旗作为这个家的男主人热情四溢地招呼陆雯吃菜，反倒对这一桌子菜的奉献者周如虹一句贴心话也没有。
他丝毫没察觉到刚进门那一刻，周如虹往围裙狠狠擦了擦手，抬眼对视他，那眼神埋怨深重，有话要质问的赌气在里边。
觥筹交错，方旗敬酒，文绉绉起来：”欢迎弟妹远洋归来，令我这小房子蓬荜生辉啊！”
这抬举差点没让张淑兰刚咽到喉咙的萝卜汤喷出来。
段位猛地被拔高，陆雯欢喜在心，她本就爱听捧话，宠话，先前心里头对这房子、对主人的鄙夷顿时消去大半。
谦虚起来：“大哥，您说哪的话，我今个一身黑，是您这房子的烟火热情照亮了我的光。”
“哈哈哈......弟妹真幽默，咱小老百姓过日子就要讲究烟火气，往后你跟小胜结了婚，柴米油盐，日日添光啊。”
陆雯在心里嘲笑：这大哥天真的，她说什么是什么嘞，还柴米油盐呢，从小到大，她都没分清味精和盐，也从没想过结婚后围着灶台转。
家政有保姆，出门有司机，结婚必备两样，老公的作用，自然是赚钱送礼物宠自己，她呢，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
想了想，暗暗窃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反驳，违心地点头：“大哥说的是。”
方旗满意地灌下一杯酒，今个弟妹飞回来，老父亲容光焕发，古人说冲喜，果然灵验。
有灾有病来场喜事兴许他爸的病就好了。
酒精上头，想什么说什么：“方胜，陆雯是多好的女孩，你们的婚事是怎么计划啊，宜早不宜迟啊。”
啊，这个大哥，捣出腹害。
结婚?房子呢？车子呢？钱呢？
什么不要大笔花钱啊，这个大哥，口口声声教育他爸病重要节俭，现在狮子爆大口，难不成他结婚，这钱他给包了？
“哥，差不多毕业后吧，等我工作落实先。”
“你啊，真不急，人家姑娘都来家里了，陆雯，你呢？既然这趟你回来，约个时间，我们也见见你爸妈。”方旗自作主张地说。
方胜心头一惧，大哥，别尽拖我后退，我费尽心思哄着陆雯瞒着她爸妈回来的事，就为了拖延时间，你倒好，送上门去受辱。
方旗不知弟弟心思，他看饭桌上，他妈跟陆雯相处极其融洽和谐，远远胜过冷面对冷脸的如虹和他妈，心想，陆雯真是个贴心媳妇，不物质，会说话，早点结婚，他妈可以两头走动走动，不用天天在他家压抑看脸色。
陆雯笑着接过话：”当然好啊，我早就想跟我爸妈说说伯父的病，如果能帮上忙，最好不过，是方胜他......"
方胜那点顾忌，陆雯一清二楚，不想戳破而已，怕什么，她是独生女，从小到大，爸妈对她百依百顺，她要跟谁结婚他们还能阻止得了！
再说，她结婚这么大的事，爸妈肯定会送婚房筹婚礼，方胜暂时买不起房不要紧，以后赚了钱养她就好了，所以，方胜见爸妈没什么可担心的，既然大哥都提了，就爽快应承。
"小胜，怎么了，你？趁爸妈在杭州，咱们离得近，约上你准岳父准岳母，放心，大哥也在，虽说你们都是留洋海归，新派人，可老一辈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数也要到位，陆雯家有什么要求咱们尽力满足。“方旗豪爽地好像就这么决定了。
方得山连连点头，他一说话就咳嗽干脆不开口。
代代相传，往常这个家他一言九鼎，今个拍板说话的接力棒传给方旗，好样的，表现不错。
他用肢体语言深表赞同大儿子的决策。
一直没说话的周如虹却突然开口了：“你弟的婚事你操什么心，他自有主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后半句半开玩笑半讽刺。
她是气老公是笨驴，见家长，对方肯定开口要彩礼，就算不要，买房操办婚事大头总要男方出，你爸妈都自顾不暇，这钱又要落到他们小家扛吗？
再说，你弟都支支吾吾的，就怕因为钱两人闹掰，回头这钱出不了，他跟陆雯分了，你方旗就是罪魁祸首！套用上海人爱说的一句话———脑子不灵清喽！
一时，气氛急剧而下。
被妻子当面一怼，方旗颜面无存，懊恼在心头，可想想这段时间确实如虹牺牲不少，便忍下这口气。
转头跟弟弟隆重确认一遍：“小胜，见家长谈婚事你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都听大哥的。”陆雯都公开答应了，他要拒绝她不没面子，既然大哥这么主动，婚礼的费用肯定愿意帮忙的。
赶鸭子上架，也好，早结婚早安心，陆雯家条件不差，婚后他算半个陆家人，生活质量还能改善，焉知非福！
大事敲定，一家人高兴，难得放开肚子大吃大喝。
本着光盘行动，所有菜扫空，桌面杯盘狼藉。
墙上的黑白时钟快走到八点，兄弟二人这才意识到，喝了酒不好开车送老父亲回医院。
这么扭头你看我，我看你，只有嫂子周如虹没喝酒。
周如虹向来滴酒不沾，酒能乱性，她是做财务的，私底下对自己有要求，单位聚餐绝不喝酒，免得跟谁过分热乎有失公允，回家更是不喝，有老人有孩子，她是主心骨，没那命舔酒。
“没事没事，你嫂子没喝酒，呆会如虹你来开车。”方旗又替妻子接下任务。
周如虹不高兴，不客气地拒绝:"我技术不好，夜里不敢开，找代驾吧，反正咱家囤着几千万，这个节骨眼不花什么时候花。“这次话全是讽刺，谁都听得懂。
陆雯大笑，嫂子脾气挺大的啊，可这话真幽默到她了。
方家几口尴尬万分，一时无人接话。
“大嫂车技不好，没事没事，我来开车吧，反正美国牌照，国内交警就算抓了我也没资格吊销。“陆雯借机揽过任务，顺便凡尔赛一番拔高自己。
美国牌照，怎么样，横行霸道！
另外越发显得她比嫂子大气，对公婆孝顺万分。
李木子眉开眼笑看着二媳妇，赞赏在心。
”不行不行，你也喝过酒，开车这事不能开玩笑。
“方旗一口拒绝，看着周如虹，那眼神，你自己听听，比比。
”没事，大哥，我在美国参加过职业飙车赛，还拿过奖的，方胜知道的。“这番再次凡尔赛自荐又间接抬高了段位。
方胜转眼珠子想了想，有这事吗？他怎么不知道。
”方胜，你快说啊？“陆雯眨眨眼催促。
”是是是，那次你得了冠军。“
全家再次对这个空降飙车党媳妇刮目相看，尽管李木子不知道飙车是啥意思，但陆雯一定在汽车方面很了不起。
“那行，但别飙车啊， 爸是老年人，还重病。”方旗叮咛。
”放心吧，我慢慢开，保准妥妥地送伯父到医院，再说方胜不也在我旁边监督吗。“
方旗跟李木子搀扶方得山护送到楼下分别。
上楼，只见人去桌空，那一滩碎骨头汤渣，冷盘凉椅没人收拾，稀罕了，今个如虹太不大方、太不自觉。
如虹呢？丈母娘呢？哪去了?
掀起布帘，没人。
走到次卧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一声叹气：“打肿脸充胖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是丈母娘的声音。
方旗懂了，这是说他呢，喝了酒，性子八分烈，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我会好好说他的。”妻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说他?你要说得动他，这些年要受这么多苦吗，自打你们决定要结婚，他就拿不出买房钱，还得你厚着脸皮套方家俩老口风，才磨叽交了十万，依我看，他以前工作挣的钱肯定是补贴美国念书的弟弟，你看他穿的，吃的，晚上一桌子菜，八个螃蟹他不客气地吃了六个，一盘虾他吃掉半盘，冬瓜、土豆、茄子这几个便宜菜筷子都没碰一下。”
“妈，你观察地这么仔细呐？”周如虹吃惊。
“他们尽聊他们的，当我这个老太婆真是空气呐，我的一双眼睛、一双耳朵不是闲的。”
“是，我说后来想吃个螃蟹怎么盘子空了呢？”
“剩下两个，你的好老公包了，连豆豆都没吃上一口，幸好我剥了几只虾给她。”
如虹忍不住笑出来，苦中作乐，她妈真是细心周到，她听着他们聊方胜的婚事，一肚子火憋着，完全忽视了孩子。
”如虹，妈想回去了。“张淑兰叹气说。
“妈，再过一个礼拜豆豆要开学了，您这个时候回去呐?"
"要不豆豆跟妈回北京吧，妈真不想呆你们这了，看着你受欺负，我这心呐，受不了。”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妈，我哪受欺负，放心，这不，晚上我怼他了，呆会，我一定要问问清楚钱的事。”周如虹攥着拳头说。
“什么钱?他弟婚事的钱？”
“不光这，我也算看清了，有些人，心是捂不热的，你越好说话越被吃得死死的。”
“你总算开窍。”张淑兰欣慰地说。
“不是开窍，是我不想为这点事闹矛盾，方旗，其实人不算差，老老实实，没有什么花头心思，如果不是他爸的病......"
"现在你知道了，嫁人是嫁给他全家，如果当初，你听我的，跟立诚好，现在几套大房子，有住有租收，我跟陈阿娥是老姐妹，知根知底，她对你肯定好，哪像你家这个老太婆，拿你当根葱，恨不得喝血吃肉的。”
方旗一听炸了，谁是立诚?如虹的老相好？
前面说他坏话就算了，还骂她妈是要老妖怪，喝什么血吃什么肉，他是方家长子，尽孝是本分。
原来都是丈母娘挑拨是非，难怪如虹最近情绪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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