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女儿慢待的态度让李木子的心又寒了寒，她是特地避开父子二人给她打的。
自家老头的气节她知道，说了不靠女儿养老，现在舔着脸皮求人，宁可让他病死在医院里。
可为了小胜，她豁出不要老脸皮。
假如跟碧莲说借一套房子给她弟弟住，保准她残忍回绝，这胞姐弟一起投胎到她肚子里，却像上辈子种下仇果子的冤家，谁看谁都不爽。
只好把这屎盆子扣到大媳妇头上，确实如虹过分，索性她挺直腰杆不住大旗那，她无家可归，女儿总要怜惜她三分，终归是她生她养，老头子看病八万元碧莲也掏了，说明她没打算不养他们，血脉是切不断的。
等她住进去，再让小胜悄悄住过来，反正碧莲没同住，互不碍眼，上回她说了自己有空房。
回到病房，方胜捕捉到他妈脸色闪躲遮掩，眼眶微红，以为又找大哥提房子的事。
大嫂都这么不待见他，他也要傲骨如松，便说：”妈，别找大哥提这事了，我先住着酒店好了，等找到工作，再在公司附近租一套大的，到时候接你过来，再也不用看大嫂脸色过日子。”
李木子点头，儿子这么淡定地孝顺，想必是她的老底子顶起半边天，小胜手头才没那么紧张了吧，便问：“那些首饰你卖了多少？”
什么首饰？
方胜已经抛到脑后，看他妈一脸期盼的眼神，回悟过来，随口扯了个谎："卖了三千元。”估摸着那两件老古董就值这点钱。
“什么，三千元，怎么就卖这点钱，那玉镯子是妈娘家祖辈几代传下来，是清朝康熙年间的皇帝妃子用过的，买的人辨清楚了吗？”
啊，方胜大吃一惊，还有这渊源，如果真是，那肯定值不少钱。
“哎呀，你给贱卖了啊！”李木子痛惜地拍大腿：“怪妈，没提前跟你说，想不到城里人不安好心，糊弄生人，那对戒指都不止三千元，你快去跟买主要回来，咱不卖了！”
今早给的时候，那司机一双贼眼透过后视镜一直盯着，她才没多说，本以为儿子是博士，这点辨识能力有的，岂料铸成大错。
“妈妈妈，我还没卖呢。”方胜松一口气，万幸！
上午面试完，他揣着小布袋经过金碧辉煌的某大福，本想进去问问，可在门口东张西望四处看，也没看见贴有’二手金饰回收‘的标字。
玻璃橱柜上摆着一系列金光闪闪的新潮项链、戒指、手镯，先前他给陆雯买过不少金饰，略知行情，想不到国内的价钱不低，标价全都要万元起步，这两件老古董拿出来太丢人现眼，实在不好意思进去问价。
回来，直接仍在箱子底下，这会还安然无恙地躺在里头。
方胜开了箱子，掏出那个旧布袋。
李木子松一口气，抚摸着老宝物，像似失散多年的爱子。
“妈，这镯子真是康熙年间的宝贝？”
”应该不假，在我太奶奶那代就收藏着，一直传到你舅舅那，你也知道你舅舅那人，烂赌成性，你外公那点财产被掏空，你爸当村长早年有些积蓄，他找咱家借钱，我提出要镯子，花了五百元换的，这才到了妈手上。“
“三十多年前五百元可值不少钱。”
“可不是，都能盖一间房子，你收好了，变卖的话多问几家，总有识货的，千万别被人唬了。”
“记着了，妈。”柳暗花明，方胜琢磨，康熙妃子用过的宝贝，如果值三百万，那他立马就能找陆雯爸提亲。
这晚值班一扫身心疲惫，精神抖擞。
深夜下播，方碧莲给大嫂发去微信。
这个点估摸睡了，所以没打电话。
岂料，嫂子立马回电话过来。
烽火连半夜，方旗又被赶到小房间，所以姑嫂说话不碍事。周如虹道出原委。
原来事情是这样，果然她猜的没错，过错方是她妈这边，那么她妈跟她借房子肯定是给方胜住，这迂回绕的。
他还真好意思住她的房。
初中时，爸妈说孩子大了，要有独立的学习空间，家里便隔成三个房间。
爸妈一间，他跟大哥一间，她一间。
看她单独一间，方胜妒意生，闹着说不公平，就要霸占她那间房，跟爸妈借口说，他要培养自己从小独立，将来留学美国什么都要靠自己。
她爸点头称赞，便把她的床挪到一楼米仓边上。
米仓朝北，以前是木大门，有缝隙，晚上睡觉，一丝丝冷风灌入门缝里，在床板底下卷成一股龙卷风，入脊髓，就算盖两层被絮还是冷飕飕，她常常失眠到半夜，可还是被冻醒，因为米仓边上有不少老鼠，深夜出动，四处逃窜，撞到床脚那是常有的事，每撞一次，她都提心吊胆老鼠会爬到她床上。
这感受，大哥也有切身体验。
因为第一晚过后，她闹到爸妈跟前不要睡米仓边，可家里就这么点大，俩儿子都是心肝，她不睡谁去睡，她瘫在爸妈房间水泥板上嚎啕大哭了半天，最后还是大哥不忍，主动提出跟她轮床睡，隔天妹妹睡他房，他睡米仓旁。
因此，大哥的体质一向不够硬朗，初高中风寒受冻发烧吃药常的有事。
三年挨睡米仓生涯在心底烙下的很深的疤印，方碧莲发誓将来自己的房子一定要用最好的装修材料。
她做到了。
第一套房子从木板到石材，全都是用上乘材料，一百八十平的面积，装修花了两百多万，绝对隔音隔尘隔害虫，顶级新风系统不碍换气通风。
还有，初中运动会。
爸妈说孩子长个快，买两套运动服浪费钱，反正姐弟个子差不多，方胜在家穿好，到校后，待姐姐参赛脱下给套上，结果他出尔反尔，她追了他整条走廊，躲进男厕不肯脱。
那次比赛她没校服穿气得没参加，而他没拿到名次回家投诉她追他耗尽体力，她爸不分青红皂白骂她一顿。
至于为了一颗糖果、一只鸡腿、一个苹果，两人吵架打破头那更是常有的事。
在方胜那，我的始终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只要我想要，你就没资格要。
呵，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以前她没有的，现在通通有了，他还敢觊觎她亲手挣得，滚吧！
我的房子会给你住，痴人做梦！至于她妈，也不是真心想住她的房子，就算给她妈住了，她那高档电器，有些连着手机操控的，她妈用得了嘛。
做顿饭，还得给她备个科技型保姆。
”嫂子，我那房子一直空着，你不打算住过来?"物尽其用，方碧莲宁可大嫂住进来。
“不怕你笑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话虽这么说，可周如虹心知肚明。
只要她一离开家，保不住方旗阳奉阴违让方胜后脚搬进来。
上海之行，那天鸿门宴夫妻畅聊，她知道了大部分内容，陆家开口三千万，三百万的，这个小叔子想钱估计着急疯了，所以刚毕业找工作就要年薪两百万。
照这样下去，找一年也甭想就业，保不准唆使方旗动卖房子，方旗耳根子软，做事经常迷失方向，她得盯着。
再说豆豆上的幼儿园同班的不少是碧莲那个高档小区，她要住进去，别人会以为她是业主，碧莲的房子又特别豪华，不想让人误会她是特别有钱的主，而说实话，她是寄宿，怕被人看不起，说她蹭学区，连带豆豆遭歧视。
这年头，自己有钱才是硬实力，虚荣来的都是纸老虎。
第二日，方碧莲没给她妈回电话，而是盛装早早到医院。
啃老啃了三十一年，今个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掉胞弟的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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