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这晚，方旗也在看妻子和妹妹直播。
零点一结束，那个销量让他瞠目结舌，更让他刮目相看的是如虹化了妆，在镜头面前推播娴熟专业，一颦一笑挺有电视台女主持人的范儿，好像真那么回事。
之前吵架他说如虹能，也是气话，心底仍以自己为一家之主，家庭经济的主要支柱，要不房贷他不会大气地全扛下，当然，作为男人，他理所应当这么做。
毕竟如虹的性格内敛、保守，能安安稳稳地挣点贴补家用也就够了，他从没想过如虹超越自己，可看今晚妻子的表现，他似乎有些不认识她。
先前听如虹提了一嘴，领导分配了百分之三十的销售额，他还笑她领导，八成被业绩逼疯了，指望一个会计替他翻盘，闻所未闻。
今晚反倒是他大跌眼镜，不是领导疯了，是他有眼无珠，不知道家里还藏着个吸金能手，另一个就是妹妹。
可惜，如虹一毕业就干了财务这行，一个被会计耽误八年的销售天才。
本该为妻子高兴，可方旗的心底深处有说不出的失意。
男人到中年，一夜之间失了业，妻子的事业却蒸蒸日上，这种落差，心里像堵着块石头般窝囊、烦闷，以前家里以他为中心的格局一夜突变。
这两日，他闲赋在家，不得不变身奶爸，昨晚如虹加班到十二点，今晚直播估计到家一两点。
一日两餐，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拖地收拾洗澡陪玩哄睡，女儿一会一个”爸爸“他随时待命，现在脑门听到这两字都要炸了。
这不，今天好不容易做好一顿饭，七哄八哄喂小公主吃完，让她自己先去玩会，他要收拾桌上和地上的狼藉，结果，手刚一碰抹布，那边喊”爸爸、爸爸，我要拉臭臭，忍不住啦！“
围裙都来不及解，赶紧放下碗筷，抱孩子蹲小马桶，只听”咚“一声，臭气熏天，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大便够臭的，起身想走，结果女儿不让走，只好蹲着憋着闻着陪着拉完，给她擦干净屁股，再把厕所积累一天的垃圾袋捆一捆拎出去。
等碗筷清洗干净，扔了垃圾回来，客厅莫名像打战一样混乱，玩具书籍蜡笔到处扔，一只脚都踩不下。
”怎么回事，豆豆？“
”爸爸，你不是说让我自己玩吗？你提垃圾太久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是，刚他忘了垃圾分类，一股脑把纸巾和饭菜渣倒在一个桶里，提垃圾出去扔，结果小区垃圾分类点坚守的大妈一下抓着他，扒开他的袋子，指责他怎么不分类，垃圾分类宣传了一年，还做不到，看你戴眼镜是知识分子，更要积极参与才是。
啰啰嗦嗦，一番教育，他不得不蹲在垃圾桶旁边，忍着阵阵扑鼻的臭味，一点点分出纸巾、塑料、包装袋之类的其他垃圾，大妈这才放他回去。
总算把小祖宗的玩具收好，睡前，女儿要架在肩膀上玩高高，说爸爸好久没陪他玩了，只能化身女儿奴，小公主乐得哈哈笑，总算玩累了，好睡觉。
上回在老家替他妈抹楼梯累得够呛，想不到这一天下来，是上回几十倍的工作量。
这蹲俯动作不是男人干的，他的皮带勒着发福的肚子实在喘不过气来。
终于在九点后获得人身自由，这才打开如虹的直播，本想随便瞄一眼，结果看了停不下来，亲眼见证那销量数字噌噌噌从四位上升到五位再上升到六位，激动人心。
往常，他没觉得如虹单位那些干货有多好吃，可经两女人一推播，才知道，自己缺少一双发现美味的眼睛。
看到后面肚子也饿了，他把如虹拿回来的那些样品拆开充充饥，好吃。
方旗给如虹打电话，这么晚了，妻子工作确实辛苦，关心下。
但假如让他大老远来跑几十公里接人就省省吧，毕竟如虹是献身工作，打车回来单位肯定给报销。
结果那头成热线，打了三回，一直在忙音。
其实周如虹一下播，就接到高总的电话。
高总在电话里一番大力肯定，足足表扬了十多分钟，最后说：“周会计，你辛苦了，明个我们就开年度营销大会，八点半，你准时到单位。”
明天不是周六吗，这......原本她还想明天好好休息一天，陪陪孩子，好吧，干营销的，没有节假日，看来，往后她要开启比九九六还苦的生涯。
高总的电话刚挂，一个陌生电话进来，接起来。
”如虹，刚下播吧？“
”是，您是哪位？“周如虹听不出声音，今晚专场直播是她这几年以来不停说话最多的一次，这会耳边仿佛还是自己的声音。
”两年多没联系，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头说。
心里一惊，竟然是立诚哥，出乎意料。
两年没联系，这不是因为他一直在国外生活吗。
哦，对，前段时间关立诚回国了，她妈电话里说了，请她去他在北京市里新买的房子坐了坐，又给她妈特地送了一盒上好的人参。
她妈在电话里无限惋惜，每回提起立诚哥，好像女儿错过几个亿。
”立诚哥，你看到我直播了？“熟悉的声音，仿佛还是小时候，兄妹俩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亲密无间。
”一直在看，巧了，我从不看这类直播，晚上想在网上给我妈买双老年鞋， 结果在首页看见推荐年货，封面特别好看就点开了，想不到是你在直播。“
”其实是我小姑子在直播，我是厂方，她让我联播，我播得不好，让你见笑了。“
”哪里，你播得太好了，我整个公司的员工都下单了。“
周如虹大大意外，这才想起，直播中途，有个大客户豪气地下单了五百个礼盒，难道就是立诚哥。
他这么做，仿佛还是那个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照顾的大哥哥。
小时候，她有什么要求，他总是想方设法帮她达成，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各自恋爱结婚后，不复当年。
”是吗？太谢谢你了，立诚哥。"
“跟我客气什么，什么时候回北京，听张姨说，你快一年没回来。”
“是吗？“周如虹想了想，时间真快，去年过年跟她妈在院子里种下牡丹石榴树，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每天忙工作孩子，时间一下从指间溜走，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长时间没回去。“
”那过年回来看看，这次我回来，也不打算走了。“
周如虹意外，前两年，立诚哥移民新西兰，听她妈说，他们看中那边环境和教育，以后不打算回国住。
”回来也好，毕竟北京是首都，教育也是国内顶尖的。“
”没关系，反正康康跟他妈还在新西兰定居上学，不影响，我是实在不喜欢那种清冷的生活，每天一半的时间跟蓝天、草坪和奶牛作伴，实在太无趣。“
"哦，那也好。”她知道康康的妈妈李珊是立诚哥第二任妻子，也听她妈说了，立诚哥又离婚了，虽然她从没见过她。
只见过第一任妻子周如洁，第一面还是上大二那年，后来也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他们也有一个孩子，小名叫健健，也是男孩，离婚后，判给立诚哥，上次听她妈说起，眨眼，健健都有十岁了。
关立诚早婚早育，一毕业就结婚，那时候周如洁已经怀孕三个月。
周如虹跟方碧莲他们告别，自己开车回去。
戴着蓝牙，跟关立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各自生活。
主要是关立诚在说他们在新西兰的生活。
原来，李珊不喜欢国内的教育，跟陈姨相处不太好，陈姨不愿意跟立诚哥他们移民去新西兰，加上立诚在国内还有产业，一个月至少飞一趟，他一回来，李珊就不高兴。
李珊提议关立诚结束国内产业，卖掉国内的房产专心在新西兰开酒店，关立诚不同意，最后俩人没达成协议分道扬镳。
听关立诚的意思，离婚补偿金应该够他们母子生活，但后续每年他还要给孩子教育费二十万。
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周如虹唏嘘，有钱人的生活她不能比。
不过，立诚哥说得好像没有压力，大儿子健健回国也能时常跟亲生母亲见面，这孩子正制叛逆期，他正愁管不了他。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到中年，心力交瘁的一大块便是孩子，不知道以后豆豆长大了，她会不会也这么操心。
叛逆、早恋，独立，女孩子到了青春期，当父母的越来越不懂她在想什么。
想当年，她妈就经常说周如虹，她没早恋，可被立诚暗恋了好几年，高考一毕业，他就表白，那个措手不及，拒绝，眼睁睁看着他恋爱结婚生子，她单着，相亲，没结果，继续单着，直到奔到了南方，婚后才体会到生活的艰难。
她妈总说她有公主命，没有阔太命，兜了一圈，又嗟叹，如果她的女婿是关立诚就好了，没等她妈话说完，她就打断。
没阔太命，保不准有女王命，心想，等轮回吧，说不定下辈子跟立诚哥重续前缘。
立诚哥对她还是这么耐心，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
其实她有些羡慕李珊，生活无忧，云淡风轻，远离国内纷扰。
她没去过新西兰，据说那边教育全世界排名第十，中国才排到第九十四，难怪是很多中国家长移民的优选之国。
当然，周如虹还考虑不到这个问题，毕竟豆豆才三岁。
料不到，俩人这通电话聊了一个小时。
等挂了电话，周如虹刚好开到家，这才看见方旗的三个未接电话。
今晚月亮比太阳还亮，这么晚了，他守着不睡给她打电话，可从没这么上心过。
开门，屋里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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