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陆雯松开行李箱，正要蹦跶下楼，吴美玲阻拦，门关严，不能让这两人见上面。
“妈，让我下去。”
“你爸会跟他谈的。”
“爸只会用武力。”
话音刚落，果真听到楼下噼里啪啦作响，好像是什么玻璃器皿推倒的声音。
紧接着是她爸一声怒吼：“一百三十万就想娶我陆金万的女儿，你当股市波动，高抛低吸！”
”爸怎么能这样说，我是股票吗，他就不盼我们俩好，方胜能筹到一百三十万容易吗，他怎么看不到方胜的诚心。“
”你爸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一条裙子三四千，一件大衣五六千，一个包上万，一百三十万也就够你一年半载的开销。“
”那我就不买了！“
吴美玲无奈地摇摇头，女儿就一时气话，她还不了解自己亲生的：饭可以不吃衫不可以不买！
”妈，当年你嫁给我爸，别说没有一百三十万，一百三十块也没有吧，现在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爸能做到的事，方胜也能做到！“
又是这话，吴美玲气噎。
女儿狡辩的口才了得，她要说服她每次都要费一番脑力，这段时间光想这些话脑壳疼：
”今非昔比，雯雯，一穷二白反倒不敢奢望大富大贵，可既然咱们有条件干吗挑差的。”
陆雯不听不听就是不听：”方胜哪里差了？“
”你听妈把话说完，从零起步，日子再差不会比最开始差，反倒从高处跌下去，谁都不好受，更何况你从来没吃过苦，俗话说，由奢入简难就是这个道理。“
“妈你现在眼里只有钱了吗？非要我嫁给苏星南就好了，爸还不是要送房子送地，苏伯伯贪得无厌，他哪里是看上我，是看上咱家的钱才对，狼子野心，我早看出来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吴美玲大大意外，想不到女儿能看到这等深度，其实苏星南她也不钟意，是老陆非要三番五次低声下气割地送女儿，凭什么这么作践自己的女儿，可当着女儿的面仍否认：“不准胡说，没有的事，就算不是苏星南，也能嫁不比苏家差的。”
“我跟他们都不熟，妈，两个女婿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一个看上咱家钱的，一个看上我这个人的，你说选哪个好？“
”这......."吴美玲被绕晕。
楼下俩男人武斗，楼上两女人文斗，闹哄哄混乱中，她的脑子不够用。
陆雯见状，趁她妈防守松懈，立即去扒门。
虽说在美国没真的入赛车党，可跟方胜游遍全美洲也是很耗体力的活，这耐力抗击快六十岁的贵妇人绰绰有余。
冲到楼下，两个拳头正要挨到方胜胸口，她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中间。
管家和司机吓得赶紧收手，背后站着的陆金万发亮的光脑门上也惊出一头冷汗，虽说不要女儿肚子里的杂种，可不想以这种暴力方式解决。
方胜跌在地上，陆雯见他眼角、鼻角、嘴角都在冒红血，刚已经一番恶打。
视线下移，一地的碎玻璃，几片还插在男友的手掌中，方胜闭眼咬着牙龈拔，她看着心肝发颤。
”疼不疼？“她问出话牙齿打颤。
能不疼吗，方胜微微睁眼见女友一脸心疼，这尖玻璃渣快插到动脉，疼得他半条命快没了，可陆雯一向最敬佩他的勇，只能咬牙摇头：“这点疼不算什么，拔出来就好。”
“爸，你要方胜的命吗，你再打，以后就别喊我雯雯，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
陆金万一愣，这话怎么反过来，应该他来说才对，也罢，管谁说呢，到这地步了，女儿还不死心，他心里也这么想了：
“不想当我陆金万的女儿，可以，今天出了这个家门，以后都别回来。”
”不回就不回！“陆雯扶起男友，方胜刚把玻璃渣拔出来，脸色嘴唇苍白，血直往外涌，陆雯一看，大喊：“快止血。“
边上人无动于衷。
”妈、妈......."救命时刻喊妈最管用。
不能真闹出人命，吴美玲让阿姨赶紧送来医药箱，陆雯盯着，管家阿姨四只手熟练包扎止住了血。
总算起死回生。
”妈、爸。“爸字声音明显弱下去，还带点不情愿：”我走了。“
陆金万气得径直走去书房，陆雯搀扶着男友出门，好似一场武林恶斗结束，她誓死追随。
吴美玲也没辙，眼睁睁看着女儿出了大门。
这么浑浑地跟穷小子走，始终不忍心，赶紧让阿姨拎行李箱下来，让司机开车送送他们，至少知道女儿住哪，往后她方便找去。
也罢，吴美玲看方胜这不怕死的决心，想想女儿在楼上最后说的那句话，除了没钱，这小子对雯雯真是一片痴心，目前看来还过得去。
当妈的总是心软些，养女儿这点风险最大，施肥浇水好不容易长成一朵鲜花，被臭烘烘的牛粪给熏走了。
李木子在家翘首以盼，这回她预感到一定圆满，因为碧莲说行，女儿很神，说话做事从来没出差错。
敲门响，赶紧开门，果然是仨。
哎呦，儿子满头污血，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妈，我们回来了。”好久不见，陆雯一点也不生疏，以后就是亲婆婆了，妈先喊起来。
李木子心悦，欢颜接纳：“回来啦。”话说的，好似什么时候陆雯已经嫁来方家一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了一个儿媳，又来了一个，老天待她不薄，方家总算没有俩光棍。
目光转移到新儿媳脸上，白白净净，不化妆，真好看，又转移到肚子上，快了快了。
这一系列的神态和眼神悉数被拎着行李的阿姨看在眼里，她轻蔑地一笑。
富人家的阿姨早有鄙视链，像她这种出门坐豪车配司机的，比那种走路阿姨要高端，而走路阿姨比新上海人跟来的煮饭老妈、婆婆又要高一档次。
出门买菜，那些新上海人跟来的老妈、婆婆一定是要还掉个三五毛，抹掉零头的才舒心，即便是逛超市，特价一块三毛八的大白菜，也要拣拣掰掰，不脱掉几层皮不罢休，商家碰到她们倒霉到血亏。
行李太沉，李木子只顾着扶伤员儿子和金贵媳妇，压根没想到送只手来接接，阿姨只好自己送进门，这老洋房没电梯，一路楼梯上来喘死她了。
站定，环视小两室。
干净是干净，就是地方也太小了，大小姐怎么想得开啊，这要是她投胎进陆太太的肚子里，这种破地方鞋都不踩一脚。
半生好命白搭，可怜大小姐，等着苦受吧。
婆媳注定是上辈子的冤家，这种婆婆她农村见太多了，一眼就看出来，鬼精鬼精的，大小姐铁定弄不过她，她敢打赌，过不了两年保准哭着回来。
三人在房里头一番倒腾，只听哎呦哎呦接连鬼叫，看吧，刚在老板家装得一声不吭，回来见了娘就成大奶娃。
阿姨摇摇头，等了几分钟，还是没人出来跟她说再见。
只好走到主卧房门口，大小伙子大字形已经躺下了，大小姐坐边上，半压着头在他胸口，一脸满足，房内自带的卫生间流水声不断。
“小姐，那我先走啦。”阿姨低头装看不见，难为情地开口。
躺着的俩人耸然一惊，差点把阿姨给忘了：”好好好，我这没什么事，快回去吧。”陆雯下命令。
阿姨双唇紧闭，抬头小黑眼珠稍稍转了一圈，眼白把室内场景收进肚子里，回去好详细汇报。
李木子听见说话声，回过神来，对了，刚刚到门口是仨人。
刚她跟陆雯帮儿子换衣服费了好大劲，衣服沾了好多血，陆土豪太狠了，下手把人当野狗，往死里打，她洗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
赶紧快走出来。
“吃了中饭再回去吧。”李木子露出一脸留客之笑。
“不了不了，我回去还要给老板太太做饭。“阿姨想都不想立马拒绝，腹诽一句：你家能有什么吃的，陆老板家的剩菜也比你丰盛。
”哦，真是辛苦你了，放心吧，陆雯在我这，我们一定好好待她，让亲家公和亲家母都放心。“客气地直送阿姨到门口。
”嗯。"出了大小姐的视线，阿姨立即傲慢起来，谁跟你亲家，乱攀，死皮赖脸的。
李木子也一下捕捉到阿姨冷凝的表情。
有钱人家的佣人这么拽，拿多少工资啊，这眼神瘪着的嘴拽得好似容嬷嬷。
厌乌及乌，不禁在心里对陆雯有那么点不爽。
关紧门，回身，只见主卧的房门什么时候也关上了，哎呀，衣服才洗了一半呢。
走近，里头传来俩人的嬉笑声，方胜伤成这样，不让他好好休息，这陆雯，说话吵着人真当是！
她恼羞地闪进厨房，拉开冰箱，没什么菜了，今个守在家里等儿子凯旋归来，菜场都不敢去。
赶紧从下橱柜拎出个大红色无纺布袋，上次附近珠宝店开业送的，外加一个粉红色塑料脸盆，刚刚她洗衣服装着。
走到主卧门口，没声音了，贴着房门，突然爆出一女强声：“啊！”
吓得她连连后退了三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发生什么事了。
扶墙，拽紧无纺布袋，慢慢走进，听见一声轻笑：”讨厌，太用力，不怕伤了宝宝。“
“好久没那个，控制不住。”
“讨厌！”
一阵轻轻地“啊、啊、啊”声。
原来在做那事，老脸皮兜不住，呸呸呸，听了不该听的，赶紧闪人。
李木子轻手轻脚走到大门，楼道冷风好清爽。
方旗这两日奄奄地倒在宾馆的臭床上，没窗的房间，不开灯暗无天日。
大脑汹涌澎拜，黑暗唤醒了他明亮的心，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
他做了太多稀里糊涂的事情，没钱不争气是其一，待如虹确实一直不够好，大概习惯了如虹的好，以为如虹给予的就是理所当然，谁让他妈在他爸那都这么过来。
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突然手机响。
躺久了，两餐米粒未尽，有些懒动，任铃声响了一会。
好久没人找了，谁啊。
失业了，工作不需要他，投了不少简历，年底人事也该休假放飞自我去了，谁还记得他一个失业者可怜兮兮在等待一个饭碗，如虹更是不会找，剩下就是他妈跟他弟，他俩电话都不想接。
翻个身，方旗伸手摸了摸，捞起手机，一看是碧莲。
什么，九十万已经进了他的账户，天降横财，一个激灵跳起来。
”大哥，爸看病的十五万我一并转你了，这部分钱你看吧，于情于理应该分大嫂一半。“
"当然，就怕如虹不要。”
“你没问过她怎么知道，养孩子花钱可大可小。"
方旗暗暗点头，这九十万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把如虹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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