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离婚后这两日，周如虹的日子过得简洁又清爽。
坚守什么都能出成效，唯独坚守婚姻，越到后面越累赘、蹉跎得心气越磨越少，剩下那点也懒得使出来。
如果跟方旗不离婚，大抵婚姻走到最后会变成近在咫尺，无话可说的模式，一潭死水般凑合过完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周如虹不想这样过，适时止损是她身为财务人员一贯的心理准则。
人的行为习惯一旦养成，不知不觉指引着方方面面，这婚她离得一点也不后悔。
离婚后当日，周如虹给她妈打去电话，那头长舒一口气，总算女儿想开了，若是再婚，一定要找北京当地的，像立诚这么好的才行。
张淑兰叫女儿早些回来过年，当然这点她不急着跟如虹电话里明说，心里有把秤砣就行。
临近年关，关立诚公司也歇下了。
前几日张淑兰在自家大院见他开了一辆豪车回来，只见立诚下车，长款黑色羊绒大衣，皮鞋锃亮，头发干净利落，全身整齐精神得很，比她同龄前女婿不知好了多少倍。
又见立诚手里大箱小箱拎着的，陈阿娥跑出来接过手，笑得合不拢嘴，真当是享儿子好命享不尽，张淑兰暗暗起了心思。
待立诚走后，次日，老姐妹闲聊，她装作不经意一问：“立诚离婚快一年了吧，有没有处到中意的对象？”
陈阿娥一愣，笑说：“我也不知道，你看他每回来看我就一个人，偶尔带着健健，他不着急，也急不来，都离了两次，再找的话，这回一定得好好看看比比，毕竟前头有俩孩子，立诚要求也高，样貌经济收入匹配是自然的，还得心宽、大气、喜欢那俩孩子，俩孩子也得喜欢她，当然啦，这样的女孩最好没生过孩子，否则肯定偏心，你说呢。”
张淑兰笑着点头，这后半句听着别扭，没提如虹已经离婚的事，想了想也是，撮合他俩不见得合适，后妈难当，如虹养一孩子够辛苦的，再加俩孩子，怎么生活啊。
虽然立诚那小的儿子康康现在跟他妈在新西兰住着，可难保什么时候回到亲爸身边，不亲不热的，不好相处。
她便不多问什么，岂料，陈阿娥笑着打探：“对了，如虹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过年？”
“哦，说是单位放假就回来。”
"干了销售更忙了吧，昨天立诚给我拿的一箱坚果礼盒，说是如虹单位的货，也太巧了，他看到如虹在网上做那个什么直播，就下了五百份，今年给整个单位员工都发了如虹公司的坚果，这么多年了，我们立诚还当如虹像亲妹妹一样照顾。“
张淑兰大大吃惊，女儿干了销售她知道，可立诚帮了这么大忙如虹没跟她提起，看来这俩孩子私下联络挺密切的，是不是对对方都还有那个意思啊？
”对了，我们立诚如果再找，如虹这个小姑子帮忙把把关。“
什么，小姑子，刚陈阿娥刻意说亲妹妹，懂了，再熟捻不过的老姐妹，肚子里的小心思她一下就揣摩出来，背后的意思：你甭想我们立诚跟如虹还有可能。
陈阿娥怎么想的，张淑兰明白的很：如虹结了婚生过孩子更掉价，立诚离了两次但有钱有品有相貌反倒升价，不用明说出口，陈阿娥心里一定想，如今立诚想找什么样的没有，绝不可能找带孩子的二婚女。
正好她今个一问，陈阿娥点破不说破让她自己懂去。
看来阿娥大概也是看出立诚对如虹有心，五百个礼盒要花不少钱，一般交情哪会这么照顾。
面子有些尴尬，又有些惋惜，婆婆要是不满意，大抵婚后也不舒心。
算了，也不撮合了，北京这么大，总还有好的，如虹刚离婚而已，就算不结婚，一辈子跟他们俩老过又怎么了。
张淑兰电话里只字未提这事，周如虹自然不知道，虽然单位放假了，可回家过年着急不来，杭州的小房子再过五天就得搬走，租房还没着落，这四年积攒的家什得先安好家。
周如虹这几日在家安心带孩子，一饭一蔬、一行一作，少了七零八碎事情的干扰，生活规律又高效。
孩子有妈妈的陪伴也不觉得少了什么，爸爸这个称呼她刻意不在女儿面前提起，可今天在翻到绘本时，豆豆突然问：“妈妈，爸爸说带我去儿童图书馆，那里有好多绘本，为什么他不回家？”
看来，女儿还不懂离婚的意思，周如虹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爸爸跟妈妈分开住，等他空了就带豆豆去。“
”哦，那为什么分开住？"
"因为分开住更开心，你跟妈妈一起住开心吗？"
"开心！”豆豆不假思索回答。
孩子忘性大，谁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多，谁待她更周到细心，自然更粘谁。
聪明的反问成功转移女儿的疑问，晨读时光，母女二人继续津津有味地翻读绘本。
一本翻完，周如虹准备带孩子外出，约了中介看之前在网上找的两套小出租房。
其实那两套她都不满意，可时间太紧，搬家不等人。
先前计划是换大房子，在碧莲的房子过渡一阵子，所以没找租房，现在婚离了，住去碧莲那就说不过去。
出租房装修设备简陋，偏偏这赶一线城市的价格还不低，六十多个平方，三千左右的房租，相当于她这套房子每月还贷的金额，条件当然远比不上自己这套，毕竟是亲自动手装修的。
吃穿住行，她对住要求最高，其他三样可以将就，住的差整个人心情状态也受影响。
整装要出门，敲门声响。
开门，说曹操曹操就出现。
女儿当爸爸变魔术，高兴地拉住方旗的手：“爸爸，你是带我去儿童图书馆吗？”
被人需要，方旗一下找到归属感，顺势蹲下抱起女儿：“是啊。”声音洪亮，人生正得意。
周如虹纳闷，方旗一点也不像刚离婚的状态，前段时间他找工作低迷得很，难道是工作有着落了，也好，离婚对他们各自都好，早知道早离早舒心。
方旗抱女儿站立，见如虹肩上挎着包，小心翼翼地问：“要出门啊？”
和平离婚，不必见面就吵，周如虹平心静气说：“是，正好，我有点事要办，要不你带豆豆去图书馆吧。"感觉出女儿也想念爸爸。
”不用见面就赶人吧，那个，我们先进去谈谈，豆豆，图书馆哪天去都行，爸爸跟妈妈有话要说。”
谈什么？周如虹觉察方旗今天不寻常，好像撞了大运般神清气爽。
反倒她还带一丝落脚地未着落的忧虑，高兴情绪感染，进屋，听听方旗说什么。
坐定，看了看熟悉的家，没什么改变，有妻有女，不离婚多好，没事，大事一定成功。
”什么事，说吧。“约了中介，不好迟到。
”妈的老底子卖了，分了我们九十万，钱已经打过来了。“方旗说完，掏出银行卡放茶几上，一如从前，老实交给妻子保管才安心。
周如虹意外，这事赶的，前婆婆竟然真分方旗钱了，也猜到接下来方旗要谈什么。
“挺好的，卡你收好了。”
“我一向不善管钱理财什么的，还是你收着吧，上次你看中的房子，咱们再问问中介，兴许还在，这回贷款也可以少贷些。"
"你想什么呢，复婚是不可能的。”方旗被打住，如虹一丝犹豫也没有。
如虹的性格一贯如此，说一不二，暗暗后悔，离婚的时候拖一拖就好了。
“那钱也先放你这，我住宾馆放身边不安全。”
“放心吧，不丢密码怎么都安全，替人管钱我也担心。”
这......人不都见钱眼开，如虹却例外，不过她就是这点好，不是自己的坚决不要，是自己的一定捍卫，天生月亮包青天的性格。
”那十五万我转你，是方胜额外还咱们爸看病的钱。“正好替他弟洗洗前科，看吧，有借有还，方胜还是很讲信用的，殊不知是碧莲强让他还的。
周如虹又意外，想不到前小叔子还是有点信誉，行，这钱本该还她。
收好钱，话不多说，如虹起身出了门，方旗只好带女儿去上回信口开河应下的儿童图书馆。
看完两套出租房，实景比照片还不如。
都是非常老的小区，当初她就是觉得自己这套小区太老，没学区离学校又远。
尽管这两套离学校近，可房内布置实在太粗糙，随便乱刷的白墙，摸着各种颗粒感，洗手间的冷水管道直接暴露在墙上，马桶碰了碰还能微微摇晃，厨房更是没装壁柜，油烟管道在头顶拐个弯大行其道，乍一看有些吓人，主卧的木地板踩着更是咯吱咯吱响。
可中介说，暂时没其他房源了，年底空出来的本来就少，符合您要求的面积和房租更是不多。
周如虹矛盾，租下来改装起码费万把块。
改善需求，越改善越倒退，实在不想让女儿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可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只能住酒店过渡，只是这么多家什怎么办，卖了，明年回来还得重新购置，多浪费。
正一筹莫展，手机响，一看，又是方旗。
说是俩人出了图书馆，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让她办好事情过来，女儿的声音很是雀跃。
这叫什么事，刚离婚，一家三口怎么可能恩爱和谐地一起吃大餐，她回说，妈妈事情没办完，你跟爸爸吃吧，没留意女儿说的餐厅名字，她正好跟中介站对面告别。
方旗接过电话：”你转身看看，我们就在你对面。”耳边同步女儿欢呼声叫起。
周如虹转身一看，落地透明玻璃靠窗一张桌子上，女儿朝她挥手，新招牌装修精致西餐厅，看起来挺高档的，这一顿吃完起码好几百。
方旗有钱了，大方起来。
“饭点了，过来吃好饭再看房吧。”方旗说。
竟然知道她在看房，榆木脑袋一夜之间聪明了不少。
也罢，离婚后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
跨过马路，对面坐定。
”年底不好找房，要不你们先搬碧莲那去住，咱之前不就这么计划的嘛。“
”还有几天时间，我再找找。“
”不用顾着我这层，你跟碧莲感情比我好，当是朋友住着不要紧。"方旗说，他要追回如虹，碧莲肯定支持，近水楼台先得月，妹妹这个智囊在旁，胜算多了好几成。
“我知道，你不用替我操心。”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豆豆说你妈答应带她爬长城游故宫，出门玩耗体力，我不在，孩子累了一路要抱要背的，你爸妈肯定吃不消阿。”
这话又是无头提起，周如虹明了，难道离了婚还得带着前夫当人肉车夫？
在婚时，方旗什么时候这么细心过，离了婚，反倒大事小事都要操一操心。
“你又操心了，睡着了就早点打车回去，三个大人还搞不定一个四岁孩子。”最后半句“谁还傻得一路抱着走啊”没说出口。
方旗应着，如虹离了他，地球好像真得照转不误。
接着，扯着孩子又一搭没一搭聊。
一顿山珍海味下肚，血氧心脏供应不足，人有些疲了，九十万带来的神经兴奋褪去。
妹妹安慰人的话不说，可出手就是真金白银，一下治愈了他百分之六十的离婚之殇。
房子也看完了，跟前夫说再见，俩人分道扬镳。
周如虹自己开车，方旗抱着孩子送到车边，多一刻相处也是弥足珍贵的，孩子坐进后排，这才依依不舍挥手告别。
看着车子开远，心里空落落的，如虹复婚的意愿很低啊，可如虹带着孩子难道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不可能。
话是这么说，可没老婆没孩子，他有钱也不像有家。
大街上年味一天比一天浓，两边的路灯杆上大红灯笼高高挂，看来今年得一个人在沙县小吃吃年夜饭。
虽说已步入百万富豪，能省还是省点好，方旗形影单只地慢慢徒步回宾馆，顺便消化下刚下肚的饕餮大餐。
大脑放空，给碧莲打个电话求求经，顺便让碧莲跟如虹说住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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