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49
随着最后一块碎石被撬棍顶开，洞口终于扩到能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宽度。
霍家的伙计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扬声大喊：“可以了！能进了！”
围着的人群立刻凑上前，黑黝黝的洞口泛着潮湿的土腥味，风从里面吹出来时，带着股说不出的凉意。
汪楚染跟在玛姬身后，刚走近就听见霍仙姑激动的声音——她攥着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发亮地盯着张起灵：“张小哥，您先带着队伍下去探路！我在上面守着，等四姑娘山那边解当家和吴邪的消息，一收到密码，我立马给您送下去！”
张起灵没看她，目光落在洞口深处的黑暗里，脸色平静得没半点波澜，也不说话，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胖子看不过眼，上前一步挡在张起灵身边，怼道：“老太太，这可不太厚道啊！让小哥先下去闯险地，您在上面等着捡现成的？这买卖咱哥几个可不答应！要下一起下，要等一起等！”
玛姬在一旁嗤笑出声，完全不给霍仙姑留面子，扬声对身后的人吩咐：“留下两个兄弟看守营地，其他人赶紧收拾装备，三分钟后出发！”
她身后的十几名手下立刻齐声应道“是”，动作麻利地抓起背包，开始检查照明设备和绳索。
胖子还在跟霍仙姑“讨价还价”，手指了指站在霍家队伍里的霍秀秀：“还有！霍家队伍里必须让秀秀跟着一起下去！不然咱们全伙人都不下去，您自己在这儿等消息吧！”
霍仙姑盯着胖子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瞥了眼旁边抱着黑金古刀、明显和胖子站一队的张起灵，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最终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好，就让她跟着。”
“爽快！”胖子当即咧嘴一笑，转头对着人群喊，“负责强碱防护的兄弟们，都把防护服穿好！你们先行开路，咱们跟在后面！”
玛姬抬手挥了挥，两名穿着深蓝色防护服的手下立刻应声上前，头盔上的探照灯“咔嗒”一声打开，光束刺破黑暗，两人弯腰钻进洞口，动作利落得像两只灵活的猎豹。
霍秀秀也转头对霍家负责强碱防护的伙计点头，那几名伙计立马套上防护服，紧随玛姬的手下钻了进去。
人群顺着洞口依次往下走，汪楚染跟在玛姬身后，目光扫过队伍中段时，忽然顿住——阿坤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防护服，脸上扣着银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
汪楚染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他“小心”——不管怎么说，阿坤是汪家安插在这里的人，表面上的关心总得做足。
阿坤看懂了她的意思，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又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张起灵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回头时正好瞥见两人的眼神交流，眼底微微沉了沉。
没等他细想，前面传来先行伙计的声音：“下面是斜坡，小心脚下！”
张起灵收回思绪，拎紧黑金古刀，弯腰钻进洞口。
身后的人跟着依次进入，照明设备的光束在幽深的通道里交织，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队伍顺着洞口的斜坡往下走了约莫十分钟，脚下终于踩到了平整的地面——底下竟是个宽敞的山洞，照明设备的光束扫过去，能映出岩壁上潮湿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土混着霉味的凉气，吸进肺里都带着冷意。
玛姬回头叮嘱：“跟紧点看着脚底下，别踩那些松动的石头。”
胖子用脚踢了踢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石头滚出去老远，撞在岩壁上发出“咚”的回响。他咋咋呼呼道：“小哥，这地方比想象中大多了！”
张起灵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去，黑金古刀在他身侧轻轻晃动，刀鞘蹭过岩石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的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的岩壁，连角落的阴影都没放过。
胖子摸摸鼻子，凑到霍秀秀身边小声嘀咕：“胖爷怎么感觉，小哥这次回来后，比以前更冷了？”
没人接他的话，胖子讨了个没趣，撇撇嘴，也跟着往前挪。
山洞里怪石凌乱，有的石头尖锐得像刀刃，有的堆成半人高的小丘，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呼出来的气都凝成了白雾。
突然，前面探路的霍家伙计“哎呀”一声跳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慌：“有、有尸体！”
众人立刻围过去，只见前方的乱石堆里，躺着三具干瘪的尸体——衣服早已腐烂成灰褐色的碎片，紧紧贴在骨头上，露出黑漆漆的骨架，眼窝是空的，看起来格外渗人。
胖子嗤笑一声，走上前踢了踢尸体旁的碎石：“大惊小怪的！下斗见尸体不是常事？看这干尸的样子，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估计是以前来探路的，没走出这山洞就挂了。”
张起灵只是扫了一眼尸体，目光在他们手边散落的、锈迹斑斑的工具上顿了顿，没什么反应，转身继续往前走。
玛姬也皱了皱眉，对身边的手下吩咐：“别管这些，继续往前探路，看看前面有没有通道。”
两名伙计应声上前，举着探照灯往山洞深处走。没过多久，就听见他们喊：“玛姬姐，前面没路了！是一堵石墙！”
众人快步跟过去，只见山洞尽头立着一堵一人多高的石墙，墙面光滑得像被打磨过，质地却透着点琥珀般的半透明，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张起灵走到石墙前停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墙面——冰凉、坚硬，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纹路。
胖子凑上前，伸手敲了敲石墙，发出“咚咚”的闷响：“又是这破玩意！”
玛姬走到石墙旁，绕着走了一圈，回头问张起灵：“后面是甬道？”
张起灵点点头。
玛姬没再多问，转头对队伍里喊：“上强碱！”
阿坤和另一名穿着防护服的伙计立刻应声“是”，从背包里拎出沉重的强碱喷雾罐，检查了一下阀门，就准备上前。
等所有人都退到十米外，阿坤和那名伙计才背着强碱喷雾罐，对着石墙按下了阀门。
“嗤——”一阵浓郁的白色雾气瞬间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连空气都像是被染成了白色。
汪楚染赶紧抬起手臂捂住口鼻，连呼吸都放轻了。
强碱喷在石墙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墙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融化。没一会儿，石墙上就被喷出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大洞，黑漆漆的甬道入口终于露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轰隆！”
一声闷响，从甬道里突然冲出一股滚烫的热气，像无形的巨浪，瞬间把阿坤和那名伙计掀飞出去！
两人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发出“砰”的巨响，手里的喷雾罐也摔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汪楚染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玛姬拉住了。
众人赶紧跑过去，一名手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阿坤和那名伙计的头盔面罩。
面罩刚摘下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两人脸上没被面罩完全遮挡的额头和耳后皮肤，已经溃烂成了暗红色，肿得老高，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角还挂着黑色的血沫。
“探探鼻息！”玛姬的声音有些发紧。
那名手下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玛姬姐……没、没气了，已经死了。”
“什么？”玛姬立马蹲下身，亲自探了探阿坤的鼻息，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却没有半点呼吸的起伏。
她皱紧眉头，站起身，捡起地上一块被热气熏黑的碎石，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类似烧糊的酸味，直冲鼻腔。
“硫酸味？”玛姬的脸色沉了下来。
胖子也赶紧拿起一块碎石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娘的！有人动了手脚！这石墙后面肯定被灌了硫酸，不用强碱打不开门，一用强碱就跟硫酸反应，产生这么高的热！这也太孙子了！”
汪楚染也蹲下身，假装紧张地探了探阿坤的鼻息，心里却翻江倒海：不是吧？这么重要的卧底就这么死了？可惜了……早知道他这么不禁造，当初就该多给点保命的东西。而且，要死也得死在自己手里，怎么能死在这种阴招上？
张起灵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蹲在地上的汪楚染身上——她刚才探鼻息时，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惋惜，虽然快得几乎看不见，却被他捕捉到了。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她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人？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在这时，“咔嚓”一声脆响突然传来——刚被喷开洞口的石墙，竟开始从裂缝处往外碎裂！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绿色的身影猛地从墙里钻了出来，浑身覆盖着黏糊糊的绿皮，身形佝偻却动作极快，直奔最前面的伙计扑去。
“卧槽！密洛陀！”胖子瞬间炸毛，抄起身边的工兵铲就往前冲，“小哥，前面没路了，跟它们干吧！”
话音刚落，更多的裂缝在石墙上蔓延，一只只密洛陀从墙里钻出来，绿色的身影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嘶吼着扑向人群。
张起灵眼神一凛，纵身一跃就冲了上去，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他抬腿一脚踹在最前面那只密洛陀的胸口，只听“砰”的一声，那只密洛陀被踢飞出去，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了几块绿色的碎石。
玛姬拉着汪楚染往后退到安全区域，扬声喊道：“背着强碱的人上前！喷它们！”
剩下几名背着强碱喷雾的伙计立刻应声，举着喷雾器就冲上前，对着涌过来的密洛陀按下开关。
“嗤嗤”的喷雾声响起，白色的强碱雾落在密洛陀身上，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些绿色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滩绿色的黏液，最后变成了普通的碎石。
霍秀秀也立刻对霍家的人点头：“都上！喷准点！”
霍家的伙计们也抄起备用的强碱喷雾，加入了反击的队伍。
一时间，山洞里满是强碱的刺鼻气味和密洛陀的嘶吼声。
好在密洛陀虽凶猛，却最怕强碱，没一会儿，涌出来的几只密洛陀就全被强碱腐蚀成了碎石，散落在地上，只剩下满地绿色的黏液和破碎的石渣。
胖子看着地上还泛着绿的石渣，急声道：“咱们这儿人太多，呼出来的热气聚在洞里，等会儿肯定还会引密洛陀出来！别歇了，赶紧顺着涌道往里走！”
众人也不敢耽搁，背着装备就往之前密洛陀钻出来的洞口钻——好在一路喷了强碱，涌道两侧的墙壁光秃秃的，连点青苔都没留，果然没再见到半只密洛陀的影子。
他们沿着蜿蜒的甬道走了快半个多小时，脚下的路渐渐变宽，最后竟又走进了一个比之前更大的山洞。
“先歇十分钟。”玛姬率先停下脚步，往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一坐。
汪楚染挨着她坐下，刚想掏自己的水壶，玛姬已经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胖子凑到张起灵身边，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小哥，我去办件‘人生大事’，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张起灵反应，就颠颠地溜到山洞角落，背对着众人拉开了裤子拉链。
张起灵看着他毫不避讳的背影，一脸无语——这胖子，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随性的毛病。
没一会儿，胖子提上裤子哼着小曲回来，刚走到中间，一名霍家的年轻伙计就凑过来，挠着头小声问：“胖爷，是天然‘方便处’不？”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纯天然的，放心去，没人看你！”
那伙计点点头，揣着手电就快步走到角落。
可还没半分钟，一声凄厉的“救命啊！”突然划破山洞的寂静——众人猛地转头，只见那伙计裤子都没来得及提，胸口已经被一只破墙而出的密洛陀尖爪刺穿，鲜血瞬间染红了浅色的冲锋衣，顺着尖爪往下滴。
“上强碱！”玛姬猛地站起来，扬声大喊。
霍秀秀也急声道：“快！”
随着伙计的惨叫，山洞四周的墙壁“咔嚓”作响，裂缝像蜘蛛网般蔓延，一只只密洛陀从墙里钻出来，绿色的身影比刚才多了一倍，嘶吼着扑向人群。
背着强碱喷雾的伙计们立刻举着设备反击，“嗤嗤”的喷雾声和“滋滋”的腐蚀声混在一起，刺鼻的气味更浓了。
张起灵却没上前，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的墙壁，他缓缓退到身后的岩壁旁，指尖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摸索，突然触到一个微微凸起的圆形石。
他毫不犹豫，掌心扣住石块用力一按！“轰隆”一声，石块往里陷去，身后的岩壁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两人并排通过的洞口。
“这边走！”张起灵回头喊了一声。
众人见状，立刻往洞口涌去。
玛姬让最后两名背着强碱的伙计留下垫底：“喷完这些就赶紧跟上来！”
“是！”两名伙计应得干脆，对着涌来的密洛陀猛地加大喷雾剂量——白色雾柱瞬间将绿影笼罩，“滋滋”的腐蚀声里，密洛陀的嘶吼声渐渐弱了下去。
众人不敢耽搁，跟着张起灵钻进洞口，窄道里的风刮得人脸颊发疼，大家跌跌撞撞跑了约莫十分钟，终于跑出涌道。
可眼前没有想象中的开阔，只有一堵黑漆漆的石墙立在面前，墙面涂满了黏糊糊的不明物体，在手电光下泛着油腻的光，还隐隐透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张起灵率先走过去，手电光束紧紧锁在墙面上，指尖悬在半空，指腹轻轻扫过空气——没碰那物体，却已经在判断质地。
胖子凑上前，好奇心压过了警惕，用指尖粘了一点不明物体，凑到鼻尖一闻，瞬间皱紧眉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卧槽！这什么玩意儿？臭得这么邪门！”他晃了晃手指，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收回目光，语气平淡：“马粪。”
“啊？”
胖子瞬间瞪大眼，像被烫到似的甩了甩手，“你家门口涂马粪？也太不讲究了吧！”
说着就往自己冲锋衣下摆上蹭，试图擦掉手指上的黏腻。
张起灵脸色淡淡的，没接话。
胖子蹭干净手指，又凑到张起灵身边，不死心追问：“小哥，看这马粪，你想起啥没有？比如这墙后面是啥，或者咱们该咋过去？”
张起灵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水，那意思分明是“你觉得呢？”——这马粪能想起什么？难不成想起当年喂马的场景？
胖子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挠了挠头：“那、那你看出啥来没有？总不能这墙就是用来涂马粪的吧？”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匕首，伸手在墙面上轻轻刮了一下——马粪下面，露出一点青灰色的石面，上面似乎刻着什么。
“哦！要刮掉这玩意儿是吧！”胖子立刻反应过来，转头对着霍秀秀喊，“秀秀！让你家的人来动手，人多力量大，赶紧把这马粪刮干净！”
霍秀秀点点头，对身后的伙计们吩咐：“小心点刮，别刮坏了墙后面的东西。”
霍家的伙计们立刻围上来，十几把匕首同时落在墙面上，“沙沙”的刮粪声顿时响了起来。
玛姬也走近石墙，看着伙计们刮下来的马粪，眉头皱了皱，对身边的手下说：“你们也去帮忙，动作快点。”两名伙计应声上前，加入了刮粪的队伍。
张起灵趁机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一直抱臂站在角落的汪楚染身边。
汪楚染见他过来，干脆主动拉着他往更偏的阴影里躲了躲，压低声音问：“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既然记得路，为什么不带我们走正常的路？刚才差点被密洛陀追上，还有之前的硫酸陷阱，哪条路是顺利的？”
张起灵看着终于舍得理自己的人，眼底悄悄泛起一点暖意——她闹了一路的别扭，总算肯主动跟他说话了。
他声音放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走哪里都一样。”
“一样？”汪楚染挑眉，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眼神里带着点怀疑，“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绕远路，故意让我们遇到危险？”
张起灵看着她警惕的样子，突然勾唇一笑——这笑容很淡，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汪楚染被他这一笑看得心里更憋闷了——她当初费劲巴力给他吃溯魂引，就是想让他恢复记忆后，能顺顺利利带大家进古楼，少走点弯路少遇点危险。
结果倒好，他是恢复记忆了，可不仅没省心，还变着法地耍心眼，到底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像以前那样捏捏他的脸颊，可手抬到一半，突然想起那晚他的“恶劣”，想起他恢复记忆后深不见底的眼神，又猛地顿住，手指蜷了蜷，不太敢碰了。
张起灵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放——掌心贴上他微凉的脸颊，触感还是熟悉的紧致。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冷意：“他们想进古楼，是为了张家的秘密，这是在送死。我成全他们。”
“轰”的一声，汪楚染心里咯噔一下——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不是在绕路，是想让那些想靠着他进古楼占便宜的人，那些心怀鬼胎的势力，他要让他们在半路就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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