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全权负责

第三十九章  全权负责

秦默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子满身狼狈，气若游丝，眼中却燃烧着火焰。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确是被命运抛掷到一起的蜉蝣。

一个是被家族边缘化、朝不保夕的庶子；一个是被践踏得体无完肤、连骨血都被剥夺的风尘女。他们都想踩着命运的废墟往上爬，哪怕前方是深渊。

“秦默，身，身无长物。”秦默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自嘲，“仅，仅此一条残命，些许智计。柳，柳姑娘所需，秦默自当尽，尽力而为。”

柳含烟眼中爆发出光亮：“默少爷快人快语！醉仙楼虽污秽，却是消息汇聚之地，我手下也还有些识得江湖门道的旧人。我会替你去留意，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想办法送到你手中！”

秦默微微颔首：“如，如此甚好。姑娘伤重，此地不，不宜久留。周平在，在林外。”

他转身，斗篷融入窑洞口的黑暗中。

柳含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彻底瘫软在冰冷的砖石上。

复仇的协议已然达成，但未来，是更深的泥沼。

然而，除了握紧秦默这把剑，她已别无选择。

……

秦默悄然回到西跨院时，天色已近拂晓。

他并未歇息多久，秦府前院便来人传话，王景尧与秦正唤他去正厅议事。

厅堂内气氛凝重。

王景尧神色疲惫，眼下带着乌青。

秦正则面沉如水，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柳含烟那场风波虽然暂时被强行摁了下去，但其中的凶险污秽，让这两位沉浮半生的老手都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见秦默进来，秦正目光复杂地在他病弱的身子上停顿片刻，随即转为一种疲惫的淡漠：“坐吧。”

“舅，舅父，父亲。”秦默依言在末位坐下。

“默儿，”王景尧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锐儿的事情，算是揭过了。但是，他言行失检，品性浮躁，不堪大任，险些酿成大祸！李云峥一案，再让他主理，恐授人以柄，后患无穷！”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秦正，继续道，“我与你父亲商议过了，即日起，此案全权交由你负责！一应查证、文书、庭讼，都由你总揽！你可有异议？”

秦正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压力：“默儿，此事关乎秦家百年声誉，更涉及朝廷勋贵！你大哥……哎！为父也知你体弱，但如今唯有你堪当此任！”

“只要你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无论真假，都须以证据服人！为父必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全权负责？重赏？

秦默心中冷笑。

王景尧与父亲这番话，不过是形势所迫的无奈之举，更是要将秦锐的污点与整个案子切割开来，将所有的风险都推到他这个一向被忽视的庶子身上！

那“重赏”更是画大饼，前提是他能在这趟浑水中活着立下功劳！

但他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温顺平静的样子。他缓缓起身，对着二人躬身一揖：“孩儿遵，遵命。父亲、舅父所托，秦默定，定当竭力。”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王景尧和秦正的脸，语速缓慢：“然此案凶，凶险异常。其所谋怕是要掀，掀翻整个国公府，甚至，惊，惊动朝堂！”

“你……”王景尧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微微前倾，“默儿，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刘临舟的后台林景澄，已是王景尧心中隐忧，如今秦默直接点破背后力量能掀翻国公府甚至惊动朝堂，其指向不言而喻！

秦正也震惊地看向秦默。

秦默并未直接点破平西侯之名，反而微微垂下眼帘，轻咳两声：“尚，尚未有实据。但蛛丝马迹指，指向京城以西。而今李云峥如泥，泥牛入海，陷在刘，刘知府手中，恐更加难，难办。”

“京城以西……”王景尧喃喃重复，脸色更加灰败。这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他颓然靠回椅背，挥了挥手：“不管怎样，案子你接手查下去。务必谨慎，务必证据确凿！”

秦正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和沉静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青阳府衙后院，另一场会议正在一处防守森严的暗室中进行。

李云峥的伤势基本痊愈，整日被刘临舟“悉心照料”着，实则寸步难行。

钱有荣和崔子元被刘临舟秘密召见，两人心头都揣着不安。

刘临舟端坐上位，脸色沉肃：“李公子身份尊贵，遇刺之事震动朝野。陛下已经下旨严查！本府已奏报国公爷，为安全计，李公子暂且由本府亲自护卫。至于你二人先前查访之事……暂时可停一停了。”

“停？”钱有荣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崔子元也是一脸愕然。

案子查得好好的，又有圣旨追查凶手，怎么突然叫停他们？

就在这时，暗室侧面的书架无声滑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连面部都戴着诡异银色半面罩的神秘人走了出来。

此人步履无声，如同鬼魅，唯有一双露出的眼睛，带着俯视蝼蚁般的高高在上。

刘临舟对此人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微微颔首。

神秘人径直走到钱、崔二人面前。他并未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露出一块乌沉沉的腰牌。

腰牌非金非铁，质地古朴，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雕刻着一只凶戾的鹰首！

钱有荣和崔子元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虽为状师，但因时常结交官员，曾有机会见识过一些代表特殊身份的腰牌图样。

这凶戾的鹰首，唯有掌控西北咽喉要道的平西侯府才有资格使用！此牌一出，如同平西侯亲临！

“见过大人！”两人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起来吧。”神秘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收回腰牌，目光刺在两人身上：“李公子的身份，国公府已有定论！尔等日后一切言行，皆以辅佐刘大人、确保李公子身份无误为重！”

“若有人……尤其秦府方面，再敢妄加置喙、寻衅滋事，尔等须即刻予以有力驳斥！明白吗？”

“明白，卑职明白！”钱有荣和崔子元连连应声，声音都在发抖。

这已经不是查案了，这分明是要他们配合演戏、强行做实李云峥的身份！

“至于滴血验亲……”神秘人似乎看穿了他们心中的疑虑，“国公府家事，自有其道理。不是你等该问的！只需记住一点：李公子，就是镇国公之子！绝无虚假！”

“是！是！”两人冷汗湿透后背，只能再次叩首应诺。

神秘人似乎对他们的反应还算满意，语气稍缓：“事情办妥，保你们一世富贵荣华。若是出了岔子……西北荒漠里的秃鹰，正好缺几块肥肉。”

赤裸裸的利诱与死亡威胁，钱有荣和崔子元浑身发冷，他们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对了，”神秘人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秦府那边最近焦头烂额。听闻那醉仙楼的柳含烟被王氏下了狠手，如今想必心中恨毒了秦家。”

他那银面下的嘴唇似乎勾了一下，“她或许知道些秦府私下追查李云峥的线索？此人……或可为我所用。”

钱、崔二人面面相觑，心中苦涩。这种烫手山芋也甩给他们？但此刻哪敢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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