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宫刑相许

另一个身形高挑些的宫女也被香气吸引，但她显然更焦躁不安，不停地踮脚望向宫墙西侧的方向，那里是通往御花园的僻静小路。

“是啊是啊，真香……”高挑宫女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眼神却飘忽不定，手里绞着帕子，“可是……春杏，我们得快些走了，再晚就、就来不及了……”

名叫春杏的小宫女用力吸了最后一口香气，满脸挣扎和不舍：“夏荷姐姐，就再闻一会儿嘛，就一会儿！这到底是什么呀？好像是太女殿下宫里传出来的……”

【宿主宝宝、宿主宝宝！墙外有两个你的“香味受害者”！】系统实时播报，【小圆脸叫春杏，是个小吃货，馋得口水流了一地都快走不动道了！另一个叫夏荷，心思早飞了，正急着去御花园西角门私会她的情郎——负责采买的小太监小栗子！俩人约好了今天这个点碰面，小栗子好像还偷偷给她带了支宫外的绒花呢！】

云晚晚她放下筷子，对身旁的宫女如意低声吩咐了几句。

如意抿嘴一笑，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如意便端着一个红木小托盘走出了东宫侧门。托盘上放着两小碟刚涮好的、蘸满了香浓酱料的羊肉片，还冒着腾腾热气。

“二位妹妹留步。”如意笑着叫住正要离开的两位宫女。

春杏和夏荷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行礼：“如意姐姐。”

“不必多礼。”如意将托盘递到她们面前，“太女殿下正在试一种新式吃法，名为‘火锅’。殿下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香气怕是扰了二位，特赐下两碟刚涮好的肉片，给二位妹妹尝尝鲜。”

春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看着那油光润泽、香气扑鼻的肉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真、真的给我们？谢、谢谢太女殿下！谢谢如意姐姐！”

夏荷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碟子，脸上却闪过一丝焦急。她飞快地瞟了一眼西边的天空，夕阳又下沉了几分。

“快趁热吃吧。”如意笑着催促。

春杏早已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一片肉，飞快地塞进嘴里。

那麻辣鲜香、嫩滑无比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她，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都陶醉了，含糊不清地嘟囔：“唔……太好吃了……神仙吃的东西也就这样了吧……”

夏荷拿着碟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肉的香气不断钻入鼻腔，诱惑极大，但情郎等待的身影更让她心焦。

她最终心一横，像是完成任务般，快速地将碟子里的肉片全部扒进嘴里，甚至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胡乱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差点噎到。

“多谢太女殿下赏赐！奴婢、奴婢还有急事，先告退了！”夏荷匆匆行了个礼，也顾不上擦嘴，将空碟子塞回如意手中，拉起还在回味无穷的春杏，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就往西边跑。

“诶？夏荷姐姐你慢点……我还没吃够呢……”春杏被拉得踉踉跄跄，委屈地回头望了一眼东宫方向，满脸的意犹未尽。

【哈哈哈哈哈！】系统在云晚晚脑海里笑翻了，【宿主宝宝你看到没！小吃货魂儿都被你的火锅勾走了！那个夏荷，吃人参果都没尝出味儿！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迟到了迟到了小栗子等急了怎么办！’笑死本系统了！】

云晚晚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重新坐回锅前，悠闲地又涮了一片羊肉。

【宿主宝宝，要实时转播私会现场吗？】系统跃跃欲试。

“嗯……听听吧。”云晚晚饶有兴致地点头，不忘将一片脆嫩的黄喉下入锅中。

【好嘞！信号接通——】

【夏荷：“小栗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路过东宫，被太女殿下赏了吃的，耽搁了一会儿……”】

【小栗子（声音有点委屈但更多是高兴）：“没事没事，我也刚到。夏荷，你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喜欢吗？”】

【（拿出了绒花）】

【夏荷（声音惊喜）：“呀！真好看！这颜色真衬我！谢谢你小栗子！”】

【小栗子：“嘿嘿，你喜欢就好……那个，太女殿下赏了什么好吃的啊？香吗？”】

【夏荷（语气突然变得懊恼）：“别提了！我当时光顾着着急见你，都没尝出什么味儿！好像是什么肉片，闻着是真香啊……现在想想亏大了！”】

【小栗子（憨笑）：“没事没事，下次我托人从宫外给你带更好吃的！听说京城新开了家南味点心铺子……”】

听着系统实况转播，看着窗外渐渐深沉的夜色和眼前咕嘟冒泡的温暖锅子，云晚晚觉得身心都舒坦极了。

一顿酣畅淋漓的火锅下肚，云晚晚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被这热辣滚烫驱散了不少。

窗外月色正好，银辉洒满庭院，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殿内浓郁的火锅气味，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吃得太饱了，如意，随本宫出去走走，消消食。”云晚晚起身，披上一件月白色的斗篷。

【宿主宝宝是要开启夜间吃瓜模式了吗？】系统立刻来了精神，【夜晚的皇宫，瓜田更茂盛哦！本系统已准备就绪，全方位雷达扫描开启！】

云晚晚带着如意和两名沉默可靠的侍卫，并未摆出太女仪仗，只提了一盏小小的宫灯，信步走在静谧的宫道上。

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远处传来的打更声。

行至一处较为偏僻的宫苑附近，这里住的大多是些位份不高的常在、答应。

系统突然“咦”了一声。

【宿主宝宝，有情况！左前方那处挂着‘静怡轩’牌子的宫苑，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对，就是那个穿着低等太监服饰、缩在墙角暗影里，伸着脖子往院里望的那个！】

云晚晚立刻停下脚步，借着月光和宫灯微弱的光线望去。果然，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太监正紧贴着静怡轩的院墙，像壁虎一样扒着墙角，努力想从窗户的缝隙里窥探些什么，神情专注又带着几分哀戚。

【吃瓜时间到！】系统兴致勃勃地开始解说，【这小太监叫小路子，原名赵路，里面住着的是李答应。嘿，你猜怎么着？这俩人原来是青梅竹马，一个村里的！李答应家里穷，她爹为了几两银子的聘礼，硬把她送进宫选秀，没想到还真选上了，虽然只是个最低等的答应。】

【这赵路呢，是个痴情种，得知心上人进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脑子一热，居然……居然想办法把自己也弄进宫当了太监！就为了能离她近一点！这不是纯纯恋爱脑是什么？】

【他隔三差五就偷偷跑来看她，有时候偷偷塞点自己省下来的点心或者宫里发的小玩意儿在窗台上。那李答应呢，大概也知道是他，但从来不敢回应，每次都是默默收起来。唉，也是可怜人。】

云晚晚闻言，一时无言。

看着那小太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固执守望的身影，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便示意如意绕开了这条路。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宫刑相许……】系统还在那里文绉绉地感慨。

云晚晚：“……你从哪里学来的怪话？”

【嘿嘿，上次偷听翰林院的老学士摇头晃脑念诗记下的！】系统得意道，【宿主宝宝，前方高能！御花园东南角，萝卜地预警！】

“萝卜地？”云晚晚一愣，御花园里还种萝卜？

【对！就是那片原本种着观赏性芍药，但因为位置偏、土质好，不知道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偷偷垦了一小块，种上了水灵灵的大白萝卜！现在，正主来了！】

云晚晚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悄声走向御花园东南角。果然，在一片茂密的花木掩映后，有一小片极不起眼的空地，此刻正有一个穿着常服、身形微胖的身影蹲在那里，吭哧吭哧地忙活着。

月光下，那人动作熟练地扒开泥土，然后用力一拔——一根粗壮白嫩的大萝卜就被拔了出来！他珍惜地用手擦了擦萝卜上的泥土，然后……“咔嚓”一声，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嚼得嘎嘣脆响，脸上洋溢着极度满足的神情，仿佛在品尝什么仙馔美味。

【这位是张常在！】系统憋着笑介绍，【位份不高，没啥存在感，但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超级无敌爱吃萝卜！生吃、凉拌、炖汤、腌渍……怎么都行！就是爱萝卜爱到骨子里！】

【可宫里饮食都有定例，萝卜也不是天天有，就算有，分到他那儿也没多少了。这可把他馋坏了。不知怎么发现了这块‘宝地’，自己偷偷开了荒，种上了他最爱的白萝卜！每天晚上睡不着，或者馋虫犯了，就偷偷溜过来拔一根解馋！】

云晚晚看着那张常在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抱着一根大萝卜啃得欢快，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还真是宫中的一股清奇泥石流。

那根萝卜不小，张常在很快啃完了大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小心翼翼地把萝卜叶子埋回土里做掩饰，这才拍拍屁股，准备溜回自己的住处。

然而，他刚站起身，没走两步，脸色突然一变，捂住了肚子。

“咕噜噜——咕——噜噜——”一阵异常响亮、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的肠鸣音传来，隔着一段距离的云晚晚都隐约听到了。

张常在的脸皱成了一团，表情变得痛苦而尴尬，腰也微微弯了下去，再也顾不得其他，夹着腿，以一种十分别扭快速的姿势，慌不择路地朝着茅厕的方向小跑而去。

【噗——哈哈哈！】系统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乐极生悲了叭！生萝卜性寒，吃多了容易胀气窜稀！让他贪嘴！看他这架势，今晚怕是要在茅厕安家咯！宿主宝宝，我们要不要跟去茅厕听听现场音效？保证……】

“停！”云晚晚赶紧在心里制止了系统这重口味的提议，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角。

这张常在，也是个妙人。

经过这两出，云晚晚觉得自己的食消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打道回府，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一丝惊奇。

【宿主宝宝等等！瓜田又刷新了！这次是御膳房后院！有个小太监在偷偷喂老鼠！不对……那老鼠好像有点太淡定了？】

喂老鼠？云晚晚挑眉，这又是什么操作？她方向一转，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御膳房后院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一个小太监正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只肥嘟嘟、皮毛油光水滑的大灰老鼠。

那老鼠不仅不怕人，甚至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抱着一小块馒头屑，啃得正香。

小太监看着老鼠，眼神里居然充满了……慈爱？

【这小太监叫小顺子，在御膳房负责烧火。】系统迅速挖出了背景，【那只老鼠是他偷偷养的，叫‘灰大爷’。据说有一次小顺子被管事太监责罚，饿了一天，晚上偷偷躲在这里哭，是这只老鼠不知从哪里叼来半块干硬的糕点丢给他。】

【小顺子就觉得这老鼠有灵性，通人性，从此就偷偷省下口粮喂它。一来二去，这‘灰大爷’就跟他熟了，时不时过来蹭吃蹭喝，有时候还会叼一些亮晶晶的小东西（比如掉落的戒指、耳环什么的）给小顺子作为‘回报’。】

【小顺子把它当成了在深宫中唯一的朋友和寄托。他还给‘灰大爷’用碎布头做了个小窝呢！就在那边柴火堆后面！】

云晚晚看着那一人一鼠和谐相处的诡异画面，再次被这皇宫的多样性所震惊。

小顺子轻轻摸了摸“灰大爷”的脑袋，低声道：“慢点吃，没跟你抢……明天我再给你留点肉渣渣……”那老鼠仿佛听懂了似的，吱吱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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